柳非銀心中大駭,驚叫著:“喂,你這孩子小小年紀就滿嘴謊言,那日我在鏡中看見自己的模樣,本大爺自己都快愛上自己了,陶醉了半晌,下三濫也就算了,怎麼能說我醜?”
“哼,連自己為什麼追來,索性忘得一幹二淨的男人,隻會叫人傷心,不醜陋嗎?”
聽到這種搶白,柳非銀愣住了,一時竟無法反駁。白清明看見那麻臉閨女要拐著他成親,那種護犢子的憤恨卻也是遮不住的。呀便相信他是追著他來到這鬼地方的說法。
隻是他為什麼要跟來,那個男人身上發生了什麼,他不記得了,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隱隱約約記得,他們在一家酒樓裏。四個人對坐,藍衣的圓臉少年一喝酒邊臉紅。他總愛跟一個紅衣的男人打賭,可是每次輸的便是他。而他輸了,白清明總是不高興的,嫌他丟人。
生命中堅定不移的情感,在記憶力那麼溫暖,如同春日暖陽。直到隱約記得他胸`前的鮮血,他蒼白著臉,即使疼也裝作若無其事,照樣躺在榻子上談天說地。
即使替他難過心疼,也要搖著扇子笑嘲諷他是個蠢蛋,裝作滿不在乎,絕對不肯露出一絲軟弱的表情。
白清明,白清明。
他仿佛看見那人笑得神采飛揚,漫不經心地說:“我師兄啊,他啊,把我忘了。”
這麼說著,看見那草編的蝴蝶,還是會發怔。
我也把你忘了。
頓時一陣地動山搖,狼狗狂吠起來,小麒驚叫一聲:“不好了,雪崩了!”
眼看著雪像誰一樣湧下來,埋葬了那串沒有盡頭的腳印,柳非銀的腦海裏轟然裂開,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清明——————————————————————————”
「你這個渾蛋,終究……還是沒能忘了我啊」
“清明……”
遠處有淒厲的喊聲茹獸類的悲鳴在白清明的耳畔炸開,他從未聽過的絕望和悲傷,好似不是記憶中那個一貫眨著水潤的桃花眼含情帶笑,實則沒心沒肺的家夥。
他回過頭,隻覺得地動山搖,雪鋪天蓋地而來在意識消逝的一瞬間,他感覺到胸口的傷口撕裂叫囂般的疼,聽到自己微弱不可聞的笑聲:“你這個渾蛋,終究。。。。還是沒能忘了我啊.”
「這世上無論是男女嘴上說的愛,都是不可信的。」
所有的過去全部湧入腦海,半個月前綠意踢破了孤獨山莊的大門,氣勢洶洶地拿著白清明留下的信來找他。信上隻有一行字:去訪友,勿念。他就知道白清明總是把他當傻子,他胸`前的傷口沒愈合,翻來覆去地癢,他也不說,照樣下棋吃酒,若無其事。
沒了封魂師的能力,做不成生意,這錦棺坊倒真的成了棺材鋪,他也裝作不在意,照樣迎來送往。
他不經意地提起麒麟月姬,眼角低垂,扇柄無意識得抵著下巴。怕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隻有做出什麼決定時,才會做出這種類似的動作。
難道在他的眼中,他柳非銀真的是個隻會流連花叢的花蝴蝶,風臨城身價最高的紈絝貴公子,受著他的庇護,是個指望不上的渾蛋嗎?
柳非銀跪在地上,看著遠處的那張帶笑的臉猛然消失在地麵之上,如此之近,又遙不可及。他像發了瘋似地衝過去,爬上那堆得像個小土坡一樣高的雪堆上,用力地刨著雪,本來生了凍瘡的纖長素指,沒幾下就鮮血淋漓,他卻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將雪染成濃鬱的深紅色。
小麟撲上來抓住他的手:“喂!你冷靜一點兒,他被埋掉了!沒用的!他活不成了!
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