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即逝,甫一落地,毛彌就搖晃了一下,堪堪站穩細微的痛感便沿著手臂爬了上來,頗有要積少成多的意思。
毛彌:“你應該帶了衣服吧?”
經紀人頓了頓,從包裏取出一袋折疊整齊的新正裝:“當然帶了,你來得巧,再晚兩天我就要還給品牌方了。”
拎了衣服,劉文魏在路邊招了輛車,三人火速前往頒獎現場。
司機頻頻從後視鏡看坐在後麵的霍靖楚和毛彌,雖然看不真切他們的臉,但光從這身材、穿著和去處也大約能猜出一二,仗著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咧著嘴笑了:“幾位都是明星吧?趕著去拿獎呐?”
劉文魏隻能搭腔:“是啊,您知道現在進展怎麼樣麼?”
“要知道進展還不簡單!您三位這看起來是遲到到了,我再開快點,別耽誤了你們大事。”他將電台調了個頻,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伴著轟隆隆的引擎,一道清甜的嗓音響徹車內:“接下來,我們一起來欣賞一下今年的優秀電影,是哪些演員給予了角色豐富的靈魂呢?”
似是看出車內人瞬間就緊張起來,司機方向盤一轉,寬心地朗聲道:“別怕,我對這片熟,五分鍾不到就能您給送到。”
語畢,出租車像個得了失心瘋的疾風戰士在鋼鐵森林中肆意穿梭,從這條小道駛進那條縫隙,深刻貫徹了一個老司機的職業修養,在毛彌險些把肺都顛出來時才一腳急刹車停到了禮堂麵前。
“入圍的有……”
主持人的聲音盤旋在上空,毛彌和劉文魏對視一眼,拎起衣服袋子便熟門熟路地閃進了邊上一家店子的衛生間。
關上狹窄衛生間的門,手忙腳亂拿出衣服,毛彌突然一陣心悸,在裏麵咳得撕心裂肺,門被霍靖楚大力敲了數下,他擦了一下咳紅的眼,嗓音嘶啞:“我沒事,很快就好。”
用常年練就出的速度換好了這套嶄新的正裝,劉文魏不知從哪弄來工具,給他迅速整理了一下頭發,這才領著人走側門進去。
推開門的這一刻,上一屆影後的主持詞才剛以一個“野”字結束。
追光燈仿佛長了眼一般從她身上迅速飛到了門邊,滿堂的人與攝像機都跟著追光燈扭頭,無數雙眼睛滿是驚異地看向還維持著開門手勢的青年。
曆屆電影節都沒發生過的一幕,在今日驀然出現。
主持人都已將如何圓場,如何引導眾人為毛彌祈福康複的話背好了,到場的人也準備了滿肚子要對著鏡頭訴說的祝福語,卻不想主人公像瞬間穿越了數萬光年一樣站在了自己麵前。
無數燈光如同萬家燈火,綴在這高而美麗的殿堂之中。
它們越過黑暗,一盞盞照亮了青年的雙眼。
“最佳男演員是——”影後站在舞台上,突然開口,用著滿懷的心喜將方才說過的話破天荒重複了一遍“毛彌!恭喜你!”
他修長削瘦的身材襯著熨帖精致的西服,蒼白的素顏有些憔悴,輪廓卻因此而更加清晰。
無論何時,他身上都帶著這種幹淨整潔甚至在雲端般的超脫。
隻是用水和梳子抓過的發絲遮去他的眉,與睫毛一起在他眼下灑去一片陰影,泛白的唇如失去顏色的花瓣,禁欲而鋒銳。
他像一位吸血鬼古堡裏的少年,帶著失血的脆弱,又帶著嗜血的侵略性。
追光跟隨著他沉穩的步伐,人們盡皆被他挺直的身軀鎮住,誰也看不見他受傷手臂的顫唞。
疼痛與久病的疲憊一陣陣向他的頭腦發出攻勢,叫囂著它們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