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心意相通。
謝羽觴從木榻上醒來,睜開眼,床前何曾有黃熙甫,窗外,亦看不見瓊花,空蕩漆黑。
夜風寒徹透骨,病情似有加重,身體沉重如灌鉛,曲肢下地,借著月光,緩緩步下樓。
想來,黃熙甫已離去,木屋被遺棄,他終是走了。
百年間,他所等待的,是永遠無法回來,已經不存在的一個人。
一路趔趄,步行至竹林,羽觴想起,他還是沈肖的時候,也曾如此艱難地走在前往竹林的道路上,那時他身負重傷,逃避著官兵的搜索,誤入了棲霞裏。
這竹風蕭瑟,幽深不可測之地,到底通往何方?
站在竹林前,謝羽觴緩緩伸手,指尖碰觸到竹林,仿佛碰觸著空氣,虛無一物。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徐徐探入,手臂穿透林壁,側身欲進,霎那間,風聲大作,一股從竹林深處狂湧而出的的巨大力量,瞬間將謝羽觴彈飛,他的身子像布偶一般狠狠撞在數米開外的樹幹上,又重重被摔下地。“啊”一聲悶叫,被狂風所吞噬,隻覺喉中腥甜欲嘔,耳中尖銳作響,渾身劇疼,四肢再不聽使喚,謝羽觴搖搖晃晃站起,沉重如山般倒下。強大的氣流陣陣襲來,屈膝俯地,步步維艱,漆黑中,已辨不清方向,那風暴的中心,想必是通往的入口。謝羽觴幾乎要昏迷,卻一再的掙紮,在此時,他憶起當年沈肖在竹林傷重昏厥前的種種情景,謝羽觴吃力地爬行,仿佛是當年的沈肖,終於再爬不動,謝羽觴釋然般,用最後一絲力量翻身平躺,等待死亡的到來。他仰起頭,恍惚中,見到空中閃動著金藍的光芒,有著一對金黃巨眼的神獸盤旋在半空。
謝羽觴記起這遠古神武之獸,也記起當自己闖入它領地,遭遇襲擊時,是黃熙甫竄到他身前,張臂庇護他。
那生物身形矯健流暢,蜿蜒至頭頂,它探下碩大的腦袋,根須生彩,對角瑩光,鋸齒銀白森森,震怒擺軀,天地震動,它是如此龐大,以至大半的身子隱匿於雲霧之中。
謝羽觴與它對視,自己渺小的仿佛是隻蟻類,此時心中無恐懼,反倒是驚歎:這就是龍嗎?
世間竟真有這般神武的生物!
意識很快渙散,謝羽觴不省人事。
身為守門之獸,不過數十載,這數十載間,鮮有人闖進裏門,隻因裏門隱匿,尋常人難以窺見。它俯首查看,在月光下,五爪亮出,卻又遲疑,隻覺地上的年輕男子有幾分眼熟,但思憶不起是何人。七百年來,它見過無數人類,又怎能一一辨識,何況它終朝昏睡,不記事。
饒你性命吧,伯曦不允傷人性命,你又似舊識。
龍收起鋒利程亮的爪子,端詳昏迷中的男子,看他情況,已受重傷,嘴耳均是血,大片的血跡,染紅胸`前的淺色襯衣,猩紅可怕。
人類何其脆弱,卻又受好奇心驅使,以身涉險。
雖是平庸無能的人類,又似有異能,能碰觸到裏門。
常人路過這片竹林,不過是穿過一片翠綠,哪有這般能耐,能擾它清夢。
它搖扶雲層,舒展抖動,長尾擺晃,竹風呼嘯不止,烏雲聚攏,群星藏匿。天地之間,孤零零一尾,人間早已無同類,即是有這般那般的神武,亦十分無趣寂寥,還不如回卷軸之中,繼續沉睡。
它遊浮空中,穿越竹林,來到一扇高聳的朱門前,門楹上懸掛一軸絹本,木軸打開,泛黃的絹本,幾近空白,隻見右下角有潑灑恣意的墨跡,寫的是:
扶普騎
河厥元
漢施氣
觸收遊所
華成太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