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你天天上山采藥,那麼多藥都是給誰用的?”黎遠見百草不理他,便重新轉換了一個話題。在百草穀待著的這段時間,他每天都會看見百草背著他的小藥簍子上山采藥,每天都是這樣,風雨無阻,對百草來說,每天上山采藥就好像每天都要吃飯那樣,成為了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令黎遠感到萬分不解的是,這個穀中隻有他和百草兩個人,看百草這幅早就已經習慣的模樣,在他來這之前,百草穀裏隻有百草一個人的時候,百草就已經每天上山采藥了。那這麼多藥到底是幹什麼用的呢?黎遠感到十分好奇。

而這次百草竟然破天荒的沒有無視黎遠的話,他看了黎遠一眼,之後又望著遠處的風景,緩緩開口,“我不可能一直待在穀裏,總有一天,我會離開百草穀,和師傅一樣,懸壺濟世,為世間有病痛之人減輕痛苦。師傅說,百草穀裏有著很多外麵的世界難以弄到的珍稀的藥材,我必須在我出穀之前,把藥草都采好,把各種藥給製好,以備不時之需。”

百草的聲音在風中被吹散,在黎遠聽起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一樣。黎遠有那麼一刹那的恍惚,他忽然覺得,他從來沒有真真正正的了解過眼前的這個人。黎遠以為百草是那種武俠小說中的絕世高人一樣,情願隱居山林,也不願去趟紅塵俗世這趟渾水;他以為百草的性子和他的外表一樣清清淡淡,世俗間的任何東西,普通人的生老病死,病痛煩擾他都不會去關注一眼。他沒想到百草其實向往著外界的生活,他沒想到百草的性子和他的外表不一樣,清冷的外表下存在著一顆悲天憫人的醫者之心。原來,他一直都小看了百草。

在外界待著的時間太長,看慣了人世間的爾虞我詐,是是非非,官場之上,更無信任無私之說,人與人之間僅僅憑著利益艱難維係著,一榮俱榮,一敗則散。他一向討厭這些虛假的東西,所以他才會拒絕皇上讓他入朝為官的提議。他情願上戰場殺敵,至少他的敵人還是正大光明的跟他對戰,不會在背後放他的冷刀子。他的那些粗魯急性子的士兵也遠比那些官場上的老滑頭要可愛得多。

不是沒有見過大公無私之人,可這種人,在官場之上畢竟少見,而且這種人在官場之上也總是難以走遠,一個不留心,就被那些狡猾的狐狸給抓住了把柄,到頭來弄得身敗名裂。

普通老百姓的世界也不比官場好上許多,在他小時候,曾經親眼看到一個貧窮的患者因為錢不夠,大夫拒絕給他看病,最後落了個病死街頭的慘狀。那時候,他就明白了,大夫這種職業都是看錢眼開的。說實話,一開始他剛接觸百草的時候,因為他是大夫,心中還是有些抵觸的,後來慢慢熟悉起來,他也就了解百草和外界的那些大夫是不同的,從百草救了他卻沒有討要一分報酬就可以看出來。

但他並沒有想到百草竟然還有那種希望救死扶傷,解救他人於病痛之中的想法。人都是自私的,黎遠覺得自己也是如此,但此刻竟然有一個不顧自己,隻是為他人著想的例子。大概是因為百草從來沒有出過百草穀,不懂得外麵的肮髒與黑暗,才會保持著一顆如此純粹的心。以為世界其實就跟百草穀裏一樣單純簡單。

黎遠突然有點羨慕這樣子的百草,生活在百草穀這樣的環境下沒有受過外界汙染,像天然的泉水一般純淨透徹,不懂那些複雜的人際關係,也不屑於去奉承什麼,安安靜靜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隻是,像百草這樣的人大概就是最容易被外界的紛紛擾擾給影響的人了吧,正因為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才會更容易被外界同化,外麵的世界就像一個大染缸,再純淨的泉水,一旦融入裏麵,便再也不會恢複成本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