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豪自地上撿起一雙鞋子,上麵陣腳細密,哪裏像是大夫人所說的從來不動針線的樣子?況且,這布料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歲了。
“那是……三年前爹爹生日,芙兒做給爹爹的鞋子。”紀芙茵又將旁邊的一雙撿起,如數家珍,“這是四年前爹爹生日芙兒做的,這是去年芙兒做的,那是……”
紀雲豪有些愣怔,不是說她從來都記不得自己的生日,也不曾有過心思來給自己準備壽禮麼?可眼前的東西卻是做不了假的,這丫頭……看來自己這些年,真是有些錯看了她。
見紀雲豪那神態,紀芙茵的神情有些怯怯的,“爹爹是……不喜歡麼?爹爹若是不喜歡,芙兒拿去丟掉便是了……”
“誰說爹不喜歡了?自己女兒做的東西,自然是格外熨帖的,怎麼可能不喜歡?”
聽他這樣說,紀芙茵登時便露出有些激動而欣喜的神情,像是迫切地想要同這個爹爹親近,卻因為被忽視的太久而不知道如何做,隻吩咐落玉道:“落玉,快沏壺茶給爹爹。”
轉過頭,紀芙茵又道:“爹,喝口茶再回去大娘那用午膳吧,今兒正好送來了新茶,芙兒看過了,是比以前都要好的茶,爹也嚐嚐吧。”
紀雲豪自是不忍心再拂了她的好意,隻是待到那茶一上來,端起茶盞,還不等入口,隻是嗅到那味道,紀雲豪的舌尖便覺得苦澀了。
這便是女兒口中的好茶?紀雲豪的眉心緊緊皺了起來,光是嗅到這味道就讓人難入口了,怎能算的上好茶?再看向紀芙茵,卻發現她正喝的很是滿意。
紀雲豪輕輕擱下茶盞,神色不定,“芙兒,你當真喜愛這茶?”
聞言,紀芙茵的眉心輕輕皺了起來,半晌,才有些怯怯地說道:“爹爹是怪女兒太驕奢了嗎?往日大娘也教導過芙兒,說平日切不可驕奢浪費,若爹爹責怪的話,女兒便再也不喝這種好的茶了,再換回從前的便是。”
紀雲豪不動聲色,“那芙兒從前喝的都是什麼樣的茶?”
“也不是很差的,就隻比這種好的,要稍微次一些,卻也是極好的,大娘待芙兒從來都是珍愛有加的。”說到大夫人,紀芙茵臉上露出的那依賴神情,完全就是女兒自己母親的依戀。
“芙兒,這……好茶,香氣有些濃,爹有些喝不慣,拿些你平日喝的茶來吧。”
不多會兒,落玉便捧著一隻還剩小半罐的茶罐進來了,打開一看,紀雲豪登時便覺得一團火氣躥到了胸口,這便是他紀府的女兒該喝的茶?
這茶怕是用來泡水洗腳都不會有人看得上吧!
難不成自己的大夫人,平日就是這麼對待婉兒同芙茵的?!紀雲豪一陣氣不過,胸口都有些繃緊。可過了沒一會,紀雲豪又有些狐疑了,大夫人持家有方,若是如此刻薄對待他人的話,這府裏早就怨聲載道了才是。
看出紀雲豪心中的糾結,紀芙茵在心中冷笑一聲,她不指望隻憑這便能一舉扳倒大夫人,能夠令父親心中起了疑,這便足夠了。
就在這時,青梅掀了簾子進來,“小姐,午膳送來了。”
落玉自青梅手中接過食盒,放在桌上,將裏麵的菜式一一取出,見到那些東西,紀雲豪方才還疑慮的心思頓時打消了一切顧慮。
那桌上有一條魚,幾道菜,一罐粥,看起來是極豐盛的。
“爹爹,今兒中午就在女兒這裏吃吧。”紀芙茵道,看著紀雲豪那瞬間又變了的神情,心中浮起一抹得色,她要的便是這種反差。
紀雲豪應了,坐下來,一筷子魚肉夾到嘴裏,眉心頓時擰了起來。紀雲豪神情有些難看地將那魚肉吞下去,又夾了幾筷子其他的菜,臉色頓時難看的可怕。
怪不得他瞧見那魚眼熟,分明就是昨兒他在大夫人房裏吃剩下的,那天妃茵也在,隻將一顆魚眼夾去吃了,便再沒人吃它,想不到今兒竟然送來了芙茵這裏!
其他的菜也是,看起來雖豐盛,可仔細一瞧便能琢磨出門道,那道黃燜雞,盡是無法入口的部分,小菜也都不新鮮了,看似豐盛的一桌子菜,實則沒有一道能入口的。
“怎麼了爹爹,怎的不吃了?”紀芙茵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似乎半分都不覺得這桌菜有什麼不妥。
“芙兒。”紀雲豪神情有些複雜,他日日吃的都是最精細的,可他同婉兒的女兒竟在吃著這些殘羹剩飯,還一臉滿足的模樣!
正當這時,一個小丫鬟又掀了門簾進來,稟報道:“大夫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