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夫人!紅雲自知犯錯不可饒恕的打錯,但紅雲當真已經改了啊!”淚珠兒顫巍巍地掛在劉姨娘眼角,“老夫人,當日對您的懺悔之言,紅雲敢以命發誓,若有半句謊言便天打雷劈!而且,這圖樣是在紅雲犯錯之前便有了的,紅雲當真不是像老夫人想的那樣故意用以泄憤啊!”
老夫人緊皺的眉心有了一絲絲鬆散,這麼大一架屏風,再晚也得從中秋那時繡起,而那時的她的確預料不到後來會發生什麼。
祖母那一絲糾結神色沒能躲過她的眼睛,紀芙茵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眼淚撲簌簌地掉了兩串。
“祖母,是芙茵不好,芙茵今日不該把這個東西拿出來,掃了祖母的興。還請祖母莫要責罰姨娘和大姐,姨娘向來心細如發,如今犯了這錯也定是一時粗心所致,絕非有心縱容那丫鬟抄錯了的!”
老夫人低垂眼簾,沉默片刻,對那二位夫人麵露歉意,緩聲道:“讓兩位夫人見笑了,今日本該由老身好好招待二位夫人,隻是現今出了這檔子事。老身改日必定準備厚禮,親自登門向二位夫人賠不是。”
這便是在委婉地要求送客了,那兩位夫人自然也不好多留,客套了幾句之後,二人便離開了。
“湘蓮,扶二小姐起來。”
湘蓮聞言,連忙將跪在地上的紀芙茵攙扶了起來。
紀妃茵的身子微微一顫,含淚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紀芙茵,好一個落井下石!
老夫人沉吟半晌,看向劉姨娘的目光中,又疑慮漸濃了起來。
餘光瞥到老夫人的神情,紀妃茵心頭一顫,貝齒輕咬,趕在老夫人開口之前抬起了頭。
“祖母,此事的確是妃茵同姨娘大意了,祖母您生氣也是應當的。妃茵甘願受祖母責罰,隻是,請祖母允許妃茵除了自己受罰之外,將姨娘該領的責罰也一並領了吧。姨娘前年病了那一場之後,身子一直便虛弱乏力……求祖母允了妃茵吧。”
紀妃茵柳眉微蹙,一雙柔美秀目中淚光點點,強忍著啜泣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當真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紀芙茵不言,沉默地坐在老夫人身旁,看起來像是因為剛才的事情嚇得有些呆了似的,聽聞紀妃茵此言,芙茵的胃裏一陣翻騰,說不出的膩歪。
前年祖母陰火旺盛,身子一陣不舒坦,大夫給了個方子,裏頭其他的藥材都是尋常之物,唯獨那三兩花蕊雪水難以收集。說來也巧,自大夫給了那方子半個月之後,大業便下了一場大雪,那時還是大夫人的劉姨娘不眠不休在梅園裏頭待了整整一天一夜,掃了半壇子花蕊上的雪水。此後便大病了一場,身體變得虛弱了許多。
隻是劉姨娘那體質虛弱中,究竟有幾分是真的,誰又說的清楚呢?紀芙茵的嘴角挑起一絲譏諷冷笑,在前世,她們母女設計將她推入冰湖之中時,她可當真不覺得劉姨娘哪裏虛弱了。
但老夫人的臉上卻明顯有了幾分動容,微眯著眼睛,打量了半晌劉姨娘,終於緩緩開口道:“起來吧。”
紀妃茵心頭一喜,臉上卻仍是現出一副誠惶誠恐地神情,淚眼婆娑地垂首站立著。
“這件事,雖說隻是場意外,卻終究不吉利。你們兩個人,回房禁足三日吧。”老夫人撥弄著手中的佛珠,神情中仍有一絲不喜,語氣卻顯然寬容了許多,“這三日要多焚香誦經,去去晦氣。”
“是,妃茵謹記祖母教誨。”紀妃茵含淚盈盈一拜,又轉向紀芙茵,語氣中滿是歉疚,“二妹妹,此事都是大姐不好,希望二妹妹千萬不要因為這一時疏忽便從此惱了我這個做大姐的。”
紀芙茵連忙搖頭,小臉上寫滿了自責與窘迫,“姐姐從來都是為了芙茵好,芙茵明白的,怎麼會怪姐姐呢。”
“聽二妹妹這麼說,我便放心了。”紀妃茵揩去眼角的淚珠,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小賤人,手段竟是越發厲害了!不隻如此,身旁那兩個原本大氣都不敢出的丫鬟,似乎也被她調教的精明了許多,若是不能痛快解決了她,先解決了她的左膀右臂也是好的!
紀妃茵眼角的餘光掠過一旁的落玉,視線中似是帶了一把鋒利的刀。
待劉姨娘等人離開之後,房間裏便隻剩下老夫人同紀芙茵祖孫二人。
紀芙茵抿唇,兩道清秀的眉毛微微皺起,擱下茶盞,起身,一雙嬌嫩的小手搭在祖母膝上,緩緩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