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2 / 2)

"大,這個瞎瞎想法,你可不敢有!人咋能那樣死呢?那叫橫死!"

"啥叫橫死?人死如燈滅,咋樣死,跟自己本身,一點球相幹都沒有!"

"我沒有你那理論。不過,你不能這樣死!這樣死,給親戚鄰人,我們也沒法交代!"

馬牙說話的當兒,遠處有汽車聲轟鳴。

"不論幹啥事情,都得舍下`身子。虧你還是我兒子哩,一點兒硬性都沒有!"馬占山感慨地搖頭。

馬占山拄著拐杖,顫巍巍地站起來。瞅馬牙不注意,拄著拐杖一剪,到了公路邊上,挪兩步,到了公路三分之一路麵處,然後就地一滾,到了公路中間,躺下。

一輛大卡車風馳電掣般駛來。

"大呀,你咋能這樣!"

馬牙一見,大叫一聲,向公路中間衝去。

馬占山倒在地上,像灘泥。馬牙俯下`身子拖他。老漢不讓拖,他伸出手來,擋馬牙的手。

汽車怪叫著刹車。

馬牙驚恐得麵色煞白。

汽車在距離馬占山、馬牙一步遠的地方,停下了。司機臉色煞白地從司機樓裏伸出個頭來。司機罵道:

"馬家砭的馬占山,你要死,你就往車軲轆底下鑽。我不怕你,我這車是保了險的!"

"放開我,讓我鑽!"馬占山見司機這樣說,掰開馬牙的手,要鑽。

"大!"馬牙規勸道。

"唉!"馬占山長歎一聲,他明白,今天這一場黑皮,是耍不出去了。心勁一沒,全身也就酥軟了下來。

馬牙拖著馬占山,向家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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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等這一幕平息了,按按喇叭,車走了。

經過剛才那一番折騰,馬占山現在躺在自家炕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有一句老話叫善始善終。老了老了,我想再耍一次黑皮,唉,耍不成!"馬占山嘴裏念叨著,埋怨著兒子。

突然,風吹得窗戶紙啪啪作響,電線杆子嗚嗚地叫。也是日怪,青天晌午的,哪裏刮來這一股怪風。伴隨著風聲,隻聽見窗外,有什麼物什"吱吱呀呀"一聲聲響動。

"這是閻王老子來叫我了,我好遺憾!"馬占山說。

這時二兒子馬麵一腳踹開門,叫道:"大,不好了!楊樹倒了!"

"你是說公路段栽在咱家門口,我剛才歇蔭涼的那棵?"

"嗯,就是,豬圈裏那棵。"

"確實有鬼。前不栽桑,後不栽柳,中間不栽鬼拍手!當年公路段栽的時候,我就勸他們別栽。那不是楊樹,那是鬼拍手呀!"馬占山說著,突然從炕上坐起,他一拍手掌,又說,"早不倒,晚不倒,單單這時候倒,這是天意!老天見我歿得歿得了,瞌睡處遞枕頭,倒下這棵楊樹,分明是要我再耍一次黑皮。娃兒,快,你們幾個,要是孝順的話,把我抬到屋外去!"

馬牙、馬麵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老父親的意思。

"快!"馬占山有些生氣了。

這樣,馬牙、馬麵將父親抬到了屋外。到了屋外,馬占山又示意,往倒下的楊樹跟前抬。到了楊樹跟前,他又要兒子們把楊樹抬起來,露出個縫隙,然後他一個胳膊,從縫隙中塞進去,抱住樹身子,倒下。

這時候風停了,一群小學生唱著歌兒,由老師帶隊,從公路那邊走了過來。這是馬家砭小學放學了。

馬占山把楊樹抱住,死死不丟。他在臨咽氣的時候,對兒子說:"把公路斷了。讓公路段給抬埋費!"說完,閉上了眼睛。

見父親已死,馬牙和馬麵不免大哭兩聲。這時,一群小學生圍了上來,馬家兄弟,折下個楊樹股,把小學生們斷走①了。斷走小學生以後,一麵給還在地裏幹活的小兄弟馬腦捎話,讓他回來,一麵跑回家中,把一家老小,都叫到公路上來。

這樣,片刻工夫之後,國道馬家砭段,馬牙、馬麵、馬腦,再加上他們的婆姨娃娃,一家人手牽著手,把個國道便給堵住了。上行和下行的幾百輛汽車被堵,這條南北經濟大動脈中斷,消息立即傳到了六六鎮。

一輛吉普駛向馬家砭。六六鎮十分重視這個事件,責成鎮上主管工交的副鎮長擔任事件處理小組組長,公路段段長和法庭張庭長擔任副組長,以最快速度,趕往事件現場。

公路上歪歪斜斜地堆滿了汽車。吉普在汽車堆裏穿梭著。這是公路段的汽車,鳴著喇叭,因此,道路上大家也就爭相讓道。馬家砭也不遠,一會兒工夫,吉普就到馬占山家門口了。

"這像什麼話?事情有事情在,把個國道竟然給斷了,這還了得!"副鎮長一下汽車,"啪"地把車門一關,指著現場罵道。

馬牙是老大,得他出頭。馬牙鬆了手,走過來:"大鎮長,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呀!公路段的楊樹,把我大給塌死了。人命關天,我們要公路段償命!"

眾人指指點點,來到楊樹跟前,

一棵大楊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