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好。可是太清醒,就會覺得孤單。四下裏安靜得沒聲沒響,像整個世界,隻剩下自己。
睡不著。
她給林夏一發短信,“今天收到姐姐的信了。”
“夏一,我想念你。”
一想起他,她的心就隱隱作痛。
距離他消失,已經第三十八天。
他是怎麼做到的?
她再也忍不住,給林夏南發了條短信,“能幫我聯係上夏一嗎?”
不不不,她不想要那一點可憐的無用的自尊心了。她隻想知道他在哪。她想親口告訴他,她真的,真的很想念他。
一直到將近天亮,令小想才微微眯了一會眼。好像才剛睡著,立刻又驚醒過來。看看時間,已經八點,趕緊跳起來,匆忙洗漱出門。
周誌紅到辦公室的時候,她已經把全市所有掛著附院牌子的醫院電話都抄寫下來。外科,婦科,所有電話,不厭其煩地一個個地打。
不知打了多久,回答一律是,“斯小敏?不,沒有這個人。”
令小想隻覺得氣餒,難道是自己的感覺錯了嗎?
突然間聽到周誌紅一聲歡呼,“啊,你確定嗎?當時就是您負責接待她的嗎?啊,太好了……”
令小想霍地回過頭去,周誌紅衝她做個手勢,“嗯嗯,好好好,您先忙,我下午去拜訪您。嗯,好,再見!”
令小想箭步上前,急問道,“找到了?”
周誌紅點點頭,“中醫院第二附屬醫院。”
令小想語氣不由哽咽了,“太好了。”
下午15:00。
令小想和周誌紅坐在了中醫院二附院的陳醫生。
陳醫生年約四十,戴著眼鏡,態度極其和藹,“斯小敏啊,我家老公也是搞報紙的,所以對於她我還是略有耳聞的。算是半個熟人吧。她來我這裏做過幾次檢查,後來就再沒來過。我給她打過電話,一直打不通。後來才聽我老公說,她出了事。”
陳醫生很不讚同地搖搖頭,“如今這年代,醫學發達,乳腺癌並不是就一定醫治不好,隻要治療及時,存活率還是很高的,有的病人手術後十幾二十年仍然健康生存。”
令小想隻覺雙耳嗡嗡直響,“您說什麼?”
陳醫生也訝異起來,“你們不知道嗎?她患了乳腺癌。我一直跟她說,手術越快進行越好。”
啊。
直到此時,令小想才覺得自己算是真正明白了。
她隻覺再也支撐不住,緊緊地抓住了周誌紅的手,喃喃道,“她怎麼那麼傻?”
周誌紅向陳醫生道著謝,“謝謝您了,我們就告辭了。”
兩人走出醫院,周誌紅歎息道,“她真傻。陳醫生也說了,乳腺癌說起來,其實算是所有癌症裏最輕治愈率也最高的一種。她怎麼就這麼想不開。”
不不不。
斯小敏害怕的,應該並不是死亡。她害怕的是,身體的殘缺,美貌的流失。
令小想記得從前。斯小敏第一次穿文胸,驕傲得像隻孔雀。她在令小想麵前得意地顯擺著,甚至還輕蔑地用指尖戳了一下令小想的胸,說,“小屁孩,你什麼時候才長大?”
那麼驕傲的斯小敏,一直恃美生活的斯小敏,如何能忍受那殘忍一刀?更別說要用這樣一副殘缺的身體來麵對自己心愛的男人。她努力了那麼久,生活最後卻贈予她最殘酷的一個結果。所有的希望瞬間裏破滅,生命再無意義。
令小想一個人去想想,服務生們看到她就笑,“老板什麼時候才回來啊。”
她也想知道答案。
手機叮地一聲響,林夏南發來了短信,“他人目前好像在美國。已經企圖聯係他。你們吵架了?”
令小想沒回。
稍頃,林夏南又發來,“能相愛,最幸福。我隻遺憾,我沒做到。別學我。”
令小想大慟,忍不住又想哭起來。
很晚才回家。
許履文的車安靜地停在樹下。
看到她,許履文下車來,笑了,“我是想來提醒你,關於明天的約會。”
令小想呆呆地看著他,問,“履文,你覺得,你真的愛我嗎?”
許履文不明白,皺了眉看她。
令小想自行答道,“不不不。你並不愛我。你愛的隻是那些從前的時光。噓,履文,別打斷我。你仔細想想,你真的了解如今的我嗎?”
許履文看著她,“小想,你喝多了。快上去睡吧。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
令小想上前一步,“履文,抱抱我。”
她伸出手。
他毫不猶豫地把她抱在懷裏。她的發間散發著淡淡的薄荷香。她明明就在他懷裏,可他覺得了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