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我是APL的最高持股人,擁有集團最高決策權。”談宗熠目光在所有人臉上一一掠過,他黑色雙眸,亮得驚人,像是一汪深潭,令人不寒而栗。
這番氣勢,讓在座的人都精神一振。像,簡直太像談林了。當年談林坐在這個位置上時,也是如此不怒自威、氣勢逼人,但那是他一路拚搏,過五關斬六將沉澱下來的。
可談宗熠不同,他的氣勢是從內向外油然而生,莫名讓人感到壓迫,像一座高聳入雲端的雪山,與生俱來有一股高不可及的氣勢。
然而,在座的各位,誰不是人精?片刻的愣怔後,即有人反應過來,率先問道:“談董事長出事時很突然,事先並未對我們有過任何交代,你現在突然回來,要接管APL,雖然你說這些年你都在進行繼承人學習,但學的到底是理論,這事關APL上下萬名員工的飯碗,不是件小事。”
“當年外公出事後,我若直接接管APL,又如何?”談宗熠反問。
那人一怔,半晌答不出話來。他是談林嫡親外孫,又握有股權書,名正言順,理所應當。
談宗熠見狀,身體向後傾靠,看向眾人道,淡淡道:“外公目光長遠,知道為APL做最佳打算。”
這個年輕人,姿態從容,字字珠璣,並不好相與。
“高總管理APL多年,並未出任何差錯,談董事長可有什麼安排?”有人再次發問。
談宗熠抬眼,靜靜看著方才發問的人,他目光銳利冷冽,透著熠熠鋒芒。
會議室陷入令人心悸的沉默,所有人都看著他。
許久後,他忽然微微一笑,原本就幹淨出塵的臉,在那一刹那,像雪山融化,清風拂麵,仿佛剛才的冷冽銳利不過是眾人眼花。
“林董事說得對,集團上下萬名員工,又關乎各位股東的切身利益,我初回國,對一切事務尚不熟悉,所以,總經理暫時仍由高先生繼續擔任,我從旁協助,並盡快熟悉所有業務,以及與集團各項事務。”他嘴角有淺淺的笑意,目光如炬,像一位真正的王,因為胸有成竹,所以優雅從容。
這番話,情理兼並,主次分明,令人無法辯駁。
同一時刻,高信達在G市最好的療養院,他在談林的病床前聽完了談宗熠在董事會上的所有發言。
他神情陰鷙,一言不發地盯著氧氣罩下沉睡著的談林。
當年,他吊著談林的一口氣,是怕他死後,自己不在他的遺囑裏,名不正言不順,他無法進入APL,而他不死,他就還算談家女婿,談家人。
談宗熠年幼,不成氣候,APL理所當然是他的。隻是他沒想到,談林十五年前就簽了股權轉讓書,這隻老狼,居然對他防備到了這個地步。
然而,憑那個小狼崽子就想和他鬥嗎?
他彎下腰,將手放在談林的氧氣罩上。
“高總。”高信達的助理王澤喊道。
高信達緩緩地抬起手:“你以為我會讓他死?”他冷笑一聲,“他的死活已經沒有意義了,既然沒有意義我又何必要做。”
王澤點點頭:“高總說的是。”
高信達又瞥了眼談林,然後轉過身:“走吧。”
高信達的心情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壞了,現在大概所有人都在笑話他吧,自稱高總,APL的總經理,但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
下午,景一聯係上了談宗熠,問他是否能來趟警局,描述其餘五位襲擊者的容貌,談宗熠答應稍後回電答複。
兩點鍾記者招待會,六點參加宴會,四點到五點這段時間可以去警局。秘書溫茜提醒他。
下午四點鍾,談宗熠準時出現在警局。他開一輛路虎攬勝,西裝革履地從車上下來,氣度不凡,令人刮目。
“約二十五歲出頭,額頭很寬,眼角向下垂,鷹鉤鼻;另一個年齡不超過二十五,卷發,臉頰消瘦,厚嘴唇,走路時,右肩膀稍低……”他坐在嫌疑犯畫像師對麵,詳細地描述著襲擊他的人的容貌。
程齊站在一旁,等畫師畫完,讓他來看,他伸手指向第三人的下巴:“這裏,再寬一點。”
畫師好奇地轉過頭:“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過目不忘。”他淡淡道。
程齊瞥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因為紀念的關係,他對這個男人一點好感也沒有。過目不忘,他當自己是天才呢。
畫像逐一畫完後,談宗熠起身告辭,程齊與他一起,他邊走邊對他說:“感謝談先生配合,有情況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也請談先生在這期間,不要離開G市。”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門口。
郭海生忽然慌忙地衝了進來,程齊皺眉頭看他:“慌慌張張的,怎麼了?”
“外麵好多記者!”
果然,一個個記者舉著攝像機,對著外麵的警察:“聽說談宗熠涉嫌肇事逃逸,能給我們詳細說一說嗎?”
“現在破案了嗎?凶手到底是不是談宗熠?”
……
談宗熠冷笑一聲,眼底光芒劇增。
程齊瞥了他一眼,然後徑直衝出去,他做刑警多年,連目光都透著一股堅毅和正氣,他站在被圍住的同事麵前,神情嚴肅道:“這裏是警局,你們要八卦不要來這裏,案件正在調查中,需對外保密,沒其他事就都散了。”
他一身警服,又沉著臉,記者們麵麵相覷,一時間都靜了下來。
忽然,其中一個揚聲喊道:“談宗熠。”
“談先生,請問這案子與你有什麼關係?
“剛接任APL董事長,就與命案發生牽連,勢必要對APL造成不好的影響,請問談先生有什麼對策?”
閃光燈亮個不停,但迫於這裏是警局,向來彪悍的記者們,也不敢放肆衝進去。
紀念站在對麵,靜靜地看著談宗熠,他站得筆直,高大而挺拔,雙手自然垂在身下,沒有絲毫的急迫或不耐,一副超然物外的神態。
她的目光太灼熱專注,引起了談宗熠的注意,他轉過頭,與她對望。
紀念的一顆心像是跳出胸膛,震得每一根神經都疼,她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走過去,到他麵前站著,輕聲道:“跟我來。”說完,轉身走在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