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再次離開?”
“說不清楚,總覺得不踏實,像做夢似的。”
紀念歎了口氣,看著她,欲言又止。
“有話你說,咱倆之間,不必避諱。”林喜兒直言。
“喜兒,你之所以不踏實,是因為你知道,你愛得比他多得多。”紀念看著她,“是因為你知道,他沒那麼愛你。”
林喜兒不說話,低頭看著杯子發呆。
半晌後,她才抬頭說:“是啊,不是他愛得少,是我愛得太多了。”
“念念你知道嗎?當他對我說起他的童年,他說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父親靠著在工地幹苦工撫養他長大,他說他和我在一起時很自卑,他說之所以要房子,是想要讓他父親過得好點,他說他這些年從沒忘記過我,隻是在等自己更有能力一點。念念,我在那一瞬間就原諒他了,或者說,我一直在等一個原諒他的機會。”林喜兒眼睛一片晶瑩。
隻有在紀念麵前,她才有勇氣麵對自己的心。
紀念歎了口氣,林喜兒表麵上看起來瀟灑不羈,可事實上,她心底裏卻一直住著一個傻女孩兒,從十六歲那年對一個男孩兒一見鍾情後,就再也沒走出來過。
“喜兒。”紀念握住她的手,“人是拗不過自己的心的,所以不要糾結,這一刻,你想和他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要管以後,好好享受當下。未來,假使你們分開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到時候,我幫你去打他一頓,然後我們一起去喝酒,喝個不醉不歸,好不好?”
“好!”林喜兒笑中帶淚。
林喜兒心裏溫暖得無以複加,紀念的話,像寒冬的熱水袋,像夏日的冰激淩,像雨天的傘,像黑夜的燈,給她不能取代的安慰。
這一生,她最驕傲的就是有這麼一個妹妹。
另外一個餐廳,談宗熠和沈靜微的談話,就沉重多了。
沈靜微今天穿了一件枚紅色的裙子,V領、無袖,她高挑清瘦,這樣簡單的款式越發襯得她優雅、美麗,談宗熠難得約她,掛了電話後,她就站在衣櫃前開始糾結。
換衣服、化妝折騰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沈媽媽進來半取笑半試探,她死活不肯鬆口,想等一切塵埃落定再說。
可沒想到,等待著她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你想好了嗎?”沈靜微竭力讓自己的情緒穩定,她看著他,一字一句道,“談宗熠,這一次,我再也不會等你回頭了。所以,你想好了嗎?”
記得有一次,她無意中撞見他在看紀念的照片,於是問他:“談宗熠,明知不可能在一起,你還要一直這樣戀戀不舍嗎?”
他看著她,無比認真地說:“這一輩子,我可能都這樣了,無法再愛上其他的人。”
“事無絕對。談宗熠,你的一輩子還很長。”她笑著對他說,“你對我不必有壓力,把我當成你最信任的朋友就好。”
話說得多瀟灑啊,可那時候,她以為他和紀念不會再有可能了,她有的是時間慢慢等,她覺得她總有一天會等到他的。然而現在,他卻說,他準備和紀念結婚。
“靜微,如果有一天,你或是沈家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必義不容辭,絕不假手於他人。”談宗熠一臉認真。
沈靜微覺得諷刺,真是可笑極了,這不過是一句她用作留在他身邊的借口,而他竟當了真。
“有酒嗎?”沈靜微喊住一旁的侍者。
侍者點點頭:“您要哪一種?”
“最貴的。”
沈靜微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胸口堆積著太多的情緒,委屈、難過、怨憤,它們積聚在一起,就像一塊鉛石,壓得她不能夠呼吸。她迫切地想要一個發泄方式,她沒有辦法罵談宗熠,沒有辦法怪他,他從來沒有說過愛她啊,是她自己非要愛他。
談宗熠看著她,充滿歉疚,沈靜微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她看著他道:“陪我喝一杯。”
她說完,立即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然後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然後,再次倒滿。
談宗熠伸手壓住她的酒杯:“靜微,不要這樣。”
“不能愛我,就不要管我。”她看著他。
談宗熠抿著唇不說話,沈靜微自嘲地笑了笑,然後奪過酒杯,一飲而盡。
不管平常多麼冷靜自持的女人,一旦失戀,就會變得失態,變得不冷靜,變得任性,這個時候,任誰勸都沒有用。
談宗熠隻好看著她一杯又一杯不停地喝。
“談宗熠,你說,這世上那麼多優秀男人,我為什麼就非要愛你呢?”沈靜微端著酒杯搖晃,“你說,為什麼呢?”
沈靜微喝醉了,醉得一塌糊塗,連站都站不穩,還好醉酒後的她並不鬧騰,隻是嘴巴裏一個勁兒地念著他的名字。
談宗熠扶著沈靜微從餐廳出來,她整個人都靠在他懷裏,走路搖搖晃晃,他半拖半抱著她走,開了車門,她不願意進去,他隻好打橫抱起她。
“談宗熠?”沈靜微摸著他的臉,目光渙散,她咯咯地笑了起來,“你是誰?你不是談宗熠,他才不會抱我呢。”
談宗熠歎了口氣,將她放進車裏。
沈靜微南灣河別墅區,與西寧路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一來一回近兩個小時,談宗熠把沈靜微安置好再回去已是深夜兩點。
客廳裏,亮著一盞落地燈,紀念不在,他躡手躡腳地上樓去臥室,房間裏一片漆黑,床上空無一人,他的心驟然一緊,立刻轉身下樓,站在樓梯口才看見書房裏透著亮。
紀念躺在沙發上,懷裏抱一本書,人卻已經睡著了,她肚子上蓋了條薄毯,腦袋歪向右邊,微微撅著嘴,呼吸均勻。
談宗熠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她,她有所察覺,緩緩睜開眼睛,一臉懵懂迷糊地看著他,然後緩緩坐起來,朝他張開雙臂:“抱。”
他心頭一軟,走過去將她抱在懷裏。
“怎麼在這兒睡?小心著涼。”他溫聲道。
紀念打了個哈欠:“想等你一起睡啊。”
談宗熠低下頭,若有深意地看著她,紀念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對著他翻了個白眼,一拳捶在他胸口:“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