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牆壁,白色的醫護人員四下走動,藍白條紋病服的病人由護士的攙扶下,一步步行走。
走道裏的燈光很亮,她的臉色分外蒼白,絲絲薄汗黏上了額前的碎發,她的臉蛋還是冰涼的,一手撐著牆壁,模樣很是狼狽。
她的手掌撐著白色的牆壁,一步一步堅持著往前走。
護士小姐拉開病房門,一見到是她,立刻把她迎了進去,止不住的擔憂聲便不絕於耳,“蘇小姐,我才出去一會,蘇老先生就不見了。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找到他,你說,現在可怎麼辦啊?”護士小姐急的差點都快哭了。
“到底怎麼回事!?”蘇抹箏緊張的詢問,手掌緊緊的交握在一起,控製住自己想發火的念頭,“你到底是怎麼照顧我父親的!?你還有理由跟我說他不見了?你知不知道,他是個中風病人啊,他手腳不便,他也不能說話,他還能去哪!?”
“蘇小姐,我……”護士那是有苦難言啊,也就跟蘇抹箏說的一樣,蘇永康是個中風病人,手腳不便也不能走太多路,他還能去哪!?
“你最好祈禱,我父親不會出什麼意外!”蘇抹箏橫了她一眼,那一眼讓護士害怕的噤了口。
“蘇小姐……”良久的沉默過去,護士橫下心般說道:“蘇小姐,不如我們報警吧。”
蘇抹箏麵上都是焦急之色,此刻腦袋一團混亂,整理不出幾個思緒出來。此刻聽護士小姐鄭重開口,這也才狠下心點頭道:“好,那就報警吧。”
“那好!”護士小姐粉紅色的身影出去,病房門再度合上。
窗外的夜色,濃如墨,像是漆黑的墨汁,渲染了這個初冬的夜晚。
夾竹桃輕刮牆麵的聲音沙沙,刮得蘇抹箏的心裏越發煩躁,眼皮跳動的更快。
她的手掌放在左胸口的位置,拚命穩住自己浮躁的心緒,卻是半分都沒用。那心跳依然快,那眼皮依然還是在跳。
她突然起身,拉開病房門走了出去。她的心裏有很不安的感覺,像是,某種另她害怕的事情即將發生。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去找回父親!
紅色的車身像顆炮彈一下,急速的衝向那個穿破爛牛仔服的身影。
前頭的男人依然悠哉悠哉的哼著亂七八糟的歌謠搖晃著身子前進,壓根未感覺到身後危險的逼近。
漆黑的天幕,像是惡魔的巨眼,將一方天空遮得黑暗深沉。
樹葉的枯枝掉落在地麵上,被呼嘯而過的紅色車身折斷,隻發出臨終前的‘咯吱’一聲。
蘇抹箏奔走在漆黑的天幕下,嘈亂的街道中,光暈的暖照下,發絲淩亂了後背,輾轉了麵容,遮不住她熠熠生輝的焦急黑瞳。
不斷的走,不斷的奔,急於在那一張張陌生的臉龐中,找到那個熟識的麵容。
她的父親,有副中等不偏高的魁梧身材,體態偏胖,臉頰兩邊的發髻有些花白,一笑起來,那張平常看是嚴肅的麵容上,滿是慈愛。
我的父親,他已經不再流口水了,他的眼瞳有些渙散,卻開始能慢慢集中了,腿腳不是很便利,能勉強走兩步。他在,慢慢好起來了啊……
有誰,可曾見過他?
車速更加加快,白昕卉唇邊的笑容越擴越大,終於,他可以去死了,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翻開她的過去,再也沒有人會知道那個秘密……
車頭燈光明亮,照的前方的人影無所遁形。
男人察覺到了身後疾風的逼近,快速的轉過身來,隻看到紅色轎車的車頭燈明亮,刺得他睜不開眼。
而駕駛座上,那個女人猙獰著燦爛的麵容,車窗降下,她的一隻手脫開方向盤,從內伸出,朝他比了個嘲諷的手勢。
“你去死吧!”一聲輕飄飄的話語從她的紅唇中吐出,從半開的車窗中飄出。
他的身形頓住,一下子嚇得腿都在抖,不敢動。
正在這時,一個略顯傴僂的魁梧身形卻陡然出現在車前,車燈隻來得及照出他醒目的藍白條紋病服——下一刻,隻聽見‘砰——’的一聲,藍白條紋病服的男人一下子被撞得高高彈起,落下車頭上。
那‘砰——’的一聲,人體撞上車頭的聲音,讓白昕一下子笑出聲,然而,笑容還掛在唇角上,當白昕卉看清楚了那個掉落在車頭上,又緩緩滾下去的藍白條紋病服的男人時,卻再也笑不出聲。
她霍然抬頭,車前的幾米遠處,破爛牛仔服的男人依然站立在那裏,卻是雙腿都在打顫,眸光裏滿是驚恐。
樹影惶惶,一下又一下的搖動著夜色,白昕卉的笑容,徹底的僵在唇邊。
良久,在極度驚嚇之下,她終於尖叫出聲,“啊——”一聲尖叫,飄出老遠,順勢也收回那個破爛牛仔服男人的意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