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抹箏死了,她終於像他來蘇家時發過的誓言一樣,他要他們一家不得好死!
於是,蘇抹琴死了,蘇永康也死了,蘇抹箏,也跟著死了。
也跟著,死了。
他親眼看著那具屍首火化,她的骨灰被裝在了那個骨灰瓶裏,他伸手去奪,瘋狂而錯亂,卻遭到霍少彥狠狠的一句怒罵:她活著的時候,你怎麼不想著對她好點,她死了的時候,你又想擾亂她的清淨嗎?靳尊,她不會想留在你的身邊的,後者狠戾而冷酷的眼神,他似乎第一次見到,卻又同時一個錯愣。
是啊,她是不會願意跟他走的,他曾經那麼深深的傷害過她,深深的,不遺餘力的把她往死口裏逼,讓她一次次的麵臨絕望,一次次的麵臨傷害。她受過多少傷,他就擁有過多少快樂。而那時,他又有什麼資格。
是的,他失去了資格。
隻因為,蘇抹箏入葬的時候,那墓碑上刻畫著的字體,是霍少彥之妻。
霍少彥的妻子蘇抹箏,蘇抹箏的丈夫霍少彥,他們的關係如此密切,密切的他再也切割不進去。
他那時才恍然記得,他曾經給過她一份離婚協議書,他曾經親手,把她推到了另一個男人的身邊。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恰恰是他!
他好想在每個早晨的日暮來臨之前,張開眼,再看到那張臉的影子,哪怕隻是一瞬。
然後,他會告訴她,告訴她那一句遲來的對不起,告訴她那一句還來不及說的,我愛你。
告訴她,如果還能重來,如果還有機會重來,他不會給她那一份離婚協議書,他不會把家族的仇恨,強加上當初如此脆弱的她,他不會眼睜睜看著昕卉把她推下樓梯,他會盡全力保住那個還未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他不會在酒醉之後,糊裏糊塗的把蘇抹琴當成了白昕卉,他不會……
他想起了當年他走上這條複仇路時,問過自己的話,靳尊,你會後悔嗎?我不會,那是當年他的回答。
而今,他隻想跟她說,我後悔了,蘇抹箏,我後悔了。可是,你卻不在了。
他睜開眼睛,從往事的回憶漩渦中拔出身來,目光觸及的,還是那一方窗口,緊閉著,一幕人去樓空。
他垂下眼簾,默默的按下電子鎖進去,宅子裏一片安靜,安靜的連隻小動物的聲音都沒有。
哦,似乎他忘記了,蘇抹箏從不養小動物,但是她卻很喜歡小動物。哦,他似乎也忘記了,蘇抹箏想養小動物,但是因為,當年的他,不喜歡。
他換掉皮鞋,順手牽過鞋架上的拖鞋拖上,那還是冬天的毛拖鞋,他已經不記得拖鞋都多久沒有換過了,就連鞋架上,都蒙上了一塵灰。
他隻找過鍾點工來清掃過幾次,其餘的時間,他並不喜歡外人踏入這裏,隻因為,這裏,有她曾經存活過的氣息。
順著旋梯上樓,他熟練的開了她的房間門,按下燈關按鈕。
霎時,一片白亮,照的他的麵目,也是有些反射上了亮光。
他脫掉了外套,隨手掛在衣帽間裏,連睡衣都沒換,就著剛才的一身,翻開雪白的被子,側身躺了進去,拚命的吸取著被子裏她殘存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