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磨沙一樣,透著說不出的疲憊。

“能……”雨聲雖然大,漠仍然聽清楚了,虛弱地回答,然後掙紮著想要往外爬。

兩隻手伸到他的腋下,吃力地將他往外拖去。原來荒問這句話,隻是想知道他有沒有什麼地方被石頭壓住,然後再確定是繼續搬開石頭,還是直接救人,並沒有真指望他自己爬出去。

等好不容易脫離埋身數日的石穴,漠的視力已經完全恢複了。看著眼前渾身上下又是泥又是血,似乎比他還狼狽的亞獸,原本虛弱不堪的他不知從哪裏來的一股力量,一把將人緊緊地抱進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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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洗刷掉泥汙,現出下麵累累的傷痕。看著十根手指指甲剝脫,滿手血泡的兩隻手,以及情況並不比手好的兩隻腳,還有多處擦傷的身體,漠的心髒一陣陣的抽疼,他無法想像一個亞獸是怎麼弄開那些石頭和泥土將他從下麵救出來的。

“有很多壓死的野獸,不用打獵。”荒說,因為不必為食物發愁,所以他才能夠日夜不停地挖掘。哪怕因為天氣太熱,那些動物屍體沒兩天就開始腐爛變味,但總比讓他抽出時間去捕獵好。

事實上,在將漠從石頭下麵拖出來後,他便沒了力氣,腳疼得站都站不住,還是漠化成獸形,瘸著一條斷腿帶著他找到一處幹燥的岩穴暫時棲身。漠在吃了一點*的獸屍之後,恢複了些許力氣,雖然仍發著燒,腿也沒完全長好,但是打回一兩隻小獸還是不成問題。兩人這次真算得上是死裏逃生了,感情也隨之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你就不怕有野獸?”將人圈在自己的身體內側,漠一邊為荒舔舐手上腳上的傷,一邊問。

“沒有野獸靠近。”荒臉有些發紅,不自在地想要縮回腳,卻被漠伸出一隻爪子輕柔卻不容拒絕地按住了。荒孤僻慣了,有些不習慣別人這樣的親近,但想到對方是自己的伴侶,隻能強忍住不繼續掙紮。

“真蠢,萬一有呢。而且你一個亞獸,怎麼搬得開那些石頭,還不如想辦法保住自己的小命。”漠繼續訓斥,但心裏卻說不出的柔軟。

“我一個人也活不久。”荒很老實地回答,完全沒想過順勢說點好聽的,以使得對方更加死心塌地。不過,頓了下又補上一句:“你是我的伴侶。”他是不可能扔下伴侶自己跑走的。那些石頭雖然難搬,但隻要多動動腦子,也不是完全沒辦法。事實證明,他做到了。

這兩句回答本來前後沒有關聯,荒也沒有其他意思,但是漠卻聽得心跳一陣加快,自動將兩句話連在一起理解了。

“等傷好了,我們回百耳部落。”他抬起頭,伸舌舔了舔荒的臉,柔聲道。

“好。”荒臉微側了一下,還是沒有避開對方的舔舐,隻是耳根已經紅透,心中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但並不討厭。

漠不覺將圈著對方的身體收緊了一些,眼神變得溫柔之極。他這時才真正明白,有心與無心之間的差別。

荒說過,哪怕他不能再捕獵,也不會離開他。荒用行動證明了這一點。漠想,自己是可以對他好的,要比對任何人都好。

大災之後,滿目瘡痍。嫫瑪森林到處都是傾倒的巨樹,豁開的地縫,滾落的巨石以及野獸的屍體。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沒有看到人類的屍體。雖然荒和漠都知道森林裏的獸人部落不可能不受影響,但總是沒有親眼看到,所以不至於太難受。

兩人傷好後,便毫不耽擱地離開了嫫瑪森林,穿越沙漠,返回百耳部落。在經過原黑河部落所在地的時候,漠帶著荒去轉了一圈,發現那裏已經長出了參天的大樹,部落殘存痕跡被荒草覆蓋,隻偶爾會踢到一兩個頭骨鍋或者碎陶片印證著這裏曾有過人居住。

漠腦海中浮起小時候自己跟著同齡小獸人們在部落裏奔跑玩鬧的情景,心中不覺升起一絲悵然,伸手握住荒的手:“這世上沒什麼事是能夠長久不變的。”所以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珍惜眼前人吧。

荒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便沒應聲。他來到這陌生的藍月森林,要說一點都不彷徨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知道自己能適應。

兩人晚上是在那座刺刺木山的山洞裏歇宿的。曾經清理出來的道路以及陣法都已經被重新長出的刺刺木填滿了,漠沒有再浪費力氣拔除刺刺木,而是提氣輕身,抱著荒直接踏著刺刺木的枝葉從上麵躍了進去,這樣晚上也不用再浪費力氣守夜。

山洞裏胡亂地丟棄著一些獸皮以及陶罐等物,這時已經積滿了塵灰,還有火堆殘留下來的灰燼,黑褐色的血跡以及白色的枯骨,無聲地訴說著當年這裏所遭遇的一切。

“發生獸潮的初期,我們就是在這裏避難的。”漠不無感慨地說。百耳他們被族長等人逼離此地時,他還在大山部落幫助大山部落的人抵抗獸潮,所以感觸沒其他人深刻。如今回想起來,那時候自己實在是天真得太過了。

獸潮已是很多年前的事,荒那時還沒成年,但卻記憶深刻,因為獸潮對於其他部落來說是一場災難,但是對於所處地理環境得天獨厚的阿裏部落來說卻意味著豐盛的食物。獸人們連山穀都不用出去,每天隻需要在山穀口狩獵闖進來的野獸就足夠全部落吃飽。所以對於這樣的話題不知道要怎麼接,便繼續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