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出操,葛二蛋兩頭指揮。有人提意見說這樣不好,二蛋卻不以為然:“扯!都是我的兵,有誰當細作,我屠了他全家。”於是,兩路人馬就一起操練,唯一不同的是自警隊員胸口有個牌牌,而民兵沒有。區長拿葛二蛋沒辦法,隻得提議也給附近的民兵也弄塊胸牌當偽裝。這樣,自警隊和民兵隊就徹底合編,葛二蛋也自然而然地複任民兵小隊長了。
新民會也拿葛二蛋沒辦法,鎮上開會辦公他從來不去,天大的事也隻是派個“衛兵”傳話,“本隊長忙著練兵呢”。漸漸地,新民會也明白了葛二蛋是個什麼人物,心裏叫苦卻也不好聲張。
1944年鬼子掃蕩根據地,新民會督促各村派人維修公路,每人每天給一斤糧食。早先,民兵在公路上到處挖十字溝,每一遛有一米深、三米寬、四米長,老百姓的牲口和獨輪車能過去,鬼子汽車卻沒辦法。區長來找葛二蛋,讓他想辦法把修好的公路再破壞掉,葛二蛋張口就問:“工錢呢?”
“民兵破路是任務,怎麼也要工錢?”
“先前破過一次,已經完成任務了,這回是另外的。”
區長又氣又急,最後答應把合作社的五百元(邊幣,差不多能買一百斤白麵)貸款免了。於是,葛二蛋白天指揮老弱病殘修路,晚上又帶著青壯年勞力挖路,兩頭領工錢。
前麵的路剛修好後邊的路又挖斷了,鬼子的汽車過去了就回不來,總是停停開開的,軍需物資就供應不上了,隻得派偽軍用馱馬往上運。自警隊“配合”偽軍搞運輸,吃飯的時候,葛二蛋趁人不注意甩了顆手榴彈,民兵們也大喊大叫“八路來了”,不僅衝亂了隊伍,還牽走了兩匹馱馬。
把馬匹和兩箱彈藥、兩麻袋大米交到區裏麵,區長問:“這回還要不要工錢?”
“嘿嘿,抗日嘛,有工錢當然好,不過先前你不給,我也會去挖路的。”
“好你個葛二蛋,連區政府都被你訛了。”
第二十六章
轉眼到了1944年開春,地裏的農活忙起來了,莊稼人都知道,這時候你糊弄土地爺一鋤頭,土地就糊弄你一份收成,因此誰也不敢怠慢。民兵的訓練暫時停止了,葛二蛋隊長也成天忙著往地裏送糞肥。
這是合作社的一項“業務”,平常,人們可以把拾來的糞賣給合作社,民兵們摻上土和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製成幹糞餅,春耕播種的時候再當肥料賣出去。別人家要的糞肥葛二蛋不一定操心,可若是孟三家的, 他肯定親自送去,每每還主動在地頭參加義務勞動。這倒不是孟三的麵子大,主要是因為他有個漂亮姐姐。葛二蛋就盼著孟喜子送飯來,孟妹妹快出村時他下地,孟妹妹收碗回家他也走人。
回到合作社,有個拾糞孩子又來“做業務”了,這孩子是“葛記肥料店”的大客戶,供貨特別多。原因麼,是他膽子夠壯,敢成天在公路上轉,盯著鬼子的馬屁股揀牲口糞,連葛二蛋都服了他。拾糞孩子問葛二蛋:“西口那邊有二十晌地,情願送人白種一年,打聽你敢去幹嗎?”
“當然敢,你去回話,今年我種了。”堂堂民兵小隊長,關鍵時候怎麼能說軟話。
其實西口那片地的情況,葛二蛋也知道。
那二十多晌地(按華北的算法有一百五十畝左右)分屬幾個地主,緊挨著公路,原本都是一等一的莊稼地。1942年的時候,鬼子在旁邊設了一個“休養站”,建了個小炮樓和幾間營房,日偽軍過路就經常在那裏吃飯打尖,汽車加水、馬匹喂料也都在那裏,有時候還留下來住上一晚兩晚的。據點裏平時也就隻有七八個偽軍,除了燒水做飯沒啥事幹,可關鍵是來往的鬼子多,總禍害出些罪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