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就有人不識相。有一天,村裏來了一夥人,領頭的是個稅捐稽征處的錄事,他大模大樣地訓了一通話,說什麼牙稅、牲畜稅、屠宰稅,還講什麼“督征舊欠”、“積賦並征”,反正是要錢。村長說實在沒錢呀……那個錄事就喊人搜村子,沒找著糧食,發現兩頭沒來得及藏好的牛,就牽走了,村裏人說盡好話也攔不住。
葛二蛋在邊上對偽軍保安隊長說:“李大哥,真把牛拉走了,可要出事的。”保安隊長咧著嘴笑:“葛二哥,我知道,要出事。”
稽征隊出了村,葛二蛋帶著“快槍組”也出去了,先到路邊埋伏好,等了好久,看見那夥人過來了,稽征處的人走前頭,保安隊牽著牛、馱著一些不知道從哪裏搶來的東西走在後頭。
隊伍到了跟前,排子槍響了,偽軍保安隊立刻跑得沒了影。稽征處的人當場打死了一個,其他四個全被抓了。
把俘虜和追回的財物帶回村裏。東西好辦,可人咋處理呢?想了一會,葛二蛋有主意了。
召開群眾大會,四個壞蛋跪在前麵,葛隊長先揪起那個錄事,問大家:“鄉親們,這家夥到咱們村裏來禍害人,還搶牛!大家說,是砍了還是放了?”
“砍了!”
“好的,來人!”於是立刻拖出去砍了。
再揪起一個已經完全嚇傻了的,問:“這家夥到咱們村裏來禍害人,還搶牛!是砍了還是放了?”
“砍了……放了。”由於已經看到血淋淋的場麵,有些人心軟了。
“還是喊砍的人多,好的,砍了。來人!”於是又砍了。
第三個已經癱了,揪起來再問大家:“這家夥到咱們村裏來禍害人,還搶牛!是砍了還是放了?”
“……放了吧。”老百姓終究是善良的。
“好的,民主,放了。”雖然放了,可這小子已經走不動路了,隻好架出去。
第四個頓時覺得自己運氣來了,滿臉鼻涕眼淚地望著大家。葛二蛋揪著他問:“這家夥到咱們村裏來禍害人,還搶牛!是砍了還是放了?”
“放了吧,放了吧。”
“好的……哦,也不能太民主,這回該聽我的了。來人!把這家夥拉下去打五十軍棍。”
可憐的家夥,不知道應該喊幸運還是該喊倒黴,反正也是被打得走不動路,抬了出去。
區長聽說這事,說:“怎麼能這樣,既不查清罪行又不請示,亂殺人亂放人。”
葛二蛋不以為然:“我又民主了,又反對絕對民主了,難道還有錯了不成?”
區長縣長哭笑不得。
不過,稅捐稽征處的人是再也不敢到塔灣來了,都知道這裏有個二百五活閻王,簡直嚇死人了。
眼看要到麥收了,村裏接到了兩張繳納糧款的告示,一份是冀魯豫第十公署的專員張耀漢簽的,另一份是偽曹州道的道尹朱經古簽的。村長照著念了一遍,葛二蛋把朱經古扔一邊去,開始琢磨張耀漢的條子。
1944年以後,天公作美,華北糧食收成逐年看好,軍糧收購也就不太困難。共產黨政府為了減輕根據地邊緣地區的運輸壓力,允許一些地方用貨幣或者其他軍需品抵充公糧,棉花布匹、銅片子彈殼都可以,如果是彈藥就更好了,一枚迫擊炮彈能夠頂一千二百斤小米呢。葛二蛋和秀鬆算了半天帳,覺得還是交彈藥最合算,可這些玩意上哪兒去弄呢?
隔天下午,有村民回來說,二十多裏外的公路上,停著一輛拉軍火的馬車,馬匹被路溝崴斷了腿,隻有幾個偽軍守著。葛二蛋一聽來勁了,招呼快槍組就往那地方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