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回鄉下也不行,共產黨組織群眾開展“反奸清算”運動,先清算漢奸罪行,再清算漢奸財產。新民會的那個會長被槍斃,土地也被分了。不僅如此,以前在本地、外地當過漢奸的,甚至一些跑到外地去不知幹了些什麼的人,全部進行了清算,土地和房產都分配給了貧雇農。窮人們十分高興。中農和富農在這次運動中沒得到什麼,大多持觀望態度,地主們則十分緊張,生怕把火引到了自己頭上。
葛二蛋當然是這次運動的積極參與者,他雖然名義上是個“二地主”,可自己卻實實在在沒有一分地。這回分到了八畝六分地,開心極了,樂得天天到地裏走幾趟,覺得共產黨對窮苦人真正是好。
過了沒多久,國民黨來了,還有許多過去逃往外地的地主也回來了。他們不同意共產黨的政策,不承認“反奸清算”的結果,於是就聯合漢奸家屬和反革命分子成立什麼“複仇隊”、“難民還鄉團”,叫嚷著要“把天變回來”。共產黨和民兵隊伍當然就要和他們作鬥爭,保衛自己的勝利果實。
到1946年,曹縣這裏雖然叫新解放區,實際上還是國共雙方的拉鋸地帶,山東的偽軍和地方勢力也是今天服從共產黨、明天又投靠國民黨的,搖擺不定。於是八路軍就打偽頑,出征解放巨野、嘉祥和濟寧,並要求民兵積極支前。
這次支前和以往不同,一是距離遠,戰場在二百多裏地以外;二是時間長,前後要近兩個月時間。所以,參加支前的民兵要重新組織,要訓練。
部隊行動強調協同一致,可莊稼漢哪裏懂什麼協同,各人有各人的習慣。有的人晚上非要靠牆睡,鋪位安排在中間他就寧願一直坐著;還有的人睡覺磨牙打呼說夢話,其他人就不耐煩,最後竟打起來;行進的時候有的人猛跑一陣再歇一陣,有的人慢悠悠地晃著;發煙卷的時候,會抽煙的人要,不吸煙的人也搶,亂成了一團;等聽見了槍炮聲,裝病、掉隊、偷跑回家的,更是屢見不鮮。這就需要訓練,需要有經驗的人壓陣。
葛二蛋搞過長途武裝販運,有經驗,因此就當上了民兵“野戰隊長”(每個區兩個隊,全縣兩個大隊,輪班支前)。手下有三個分隊,每個分隊三個班,每個班三個組,每個組五個人。每個小組一杆槍,人手一根粗木棒子,運物資、抬傷員、押送俘虜,樣樣都能幹。
葛隊長一般是不幹活的,他的工作是指揮。監督著民兵不逛集市、不起哄打架、不揀洋落、不買便宜東西;每天晚上檢查洗腳,每天早晨叫起集合。民兵大多沒走過遠路,休息的時候叫他們洗腳,都不願意,葛二蛋就拎著棍子,挨個檢查;早晨有些人賴床,照舊拎著棍子敲,這邊起來了那邊的又倒下去,葛二蛋急了,在一個懶家夥耳朵邊放了一槍,那小夥睜眼一看,黑洞洞的槍口就在麵前,立刻嚇得尿了炕。
不過葛隊長也有幹活勤快的時候。上級派他們去修橋,把一座窄木橋改建成能過人、牲畜和車輛的大橋,原本兩天就能幹完的工作,弄了四天還沒結束。不過木橋建得確實結實漂亮,本來應下一根樁的下了兩根、應鋪一排料的鋪了兩排,還在兩側裝上了木欄杆。別說過牲畜車輛,估計過坦克都沒問題。葛隊長住在橋頭的一戶人家裏,屋裏屋外地兩頭忙,不僅修橋,還安排民兵給別人家割草打柴、修鍋灶、起豬圈、推碾子、掃院子、擔水、起糞、編筐、編席……他本人還親自動手,做了一個鍋蓋、兩根扁擔、四條板凳。簡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