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首次被披露的信件中,我們可以看到玻爾對海森堡來訪的態度。這些信件中主要的一封是在玻爾拿到RobertJungk的新書《比一千個太陽更明亮》之後準備寄給海森堡的,我們在前麵已經說到,這本書讚揚了德國人在原子彈問題上表現出的科學道德(基於對海森堡本人的采訪!)。玻爾明確地說,他清楚地記得當年的每一句談話,他和妻子瑪格麗特都留下了強烈的印象:海森堡和魏紮克努力地試圖說服玻爾他們,德國的最終勝利不可避免,因此采取不合作態度是不明智的。玻爾說,海森堡談到原子彈計劃時,給他留下的唯一感覺就是在海森堡的領導下,德國正在按部就班地完成一切。他強調說,他保持沉默,不是海森堡後來宣稱的因為對原子彈的可行性感到震驚,而是因為德國在致力於製造原子彈!玻爾顯然對海森堡的以及Jungk的書造成的誤導感到不滿。在別的信件中,他也提到,海森堡等人對別的丹麥科學家解釋說,他們對德國的態度是不明智的,因為德國的勝利十分明顯。玻爾似乎曾經多次想和海森堡私下談一次,以澄清關於這段曆史的誤解,但最終他的信件都沒有發出,想必是思量再三,還是覺得恩恩怨怨就這樣讓它去吧。
這些文件可以在
容易理解,為什麼多年後玻爾夫人再次看到海森堡和魏紮克時,憤怒地對旁人說:“不管別人怎麼說,那不是一次友好的訪問!”
這些文件也部分支持了海森堡的傳記作者Cassidy在2000年的PhysicsToday雜誌上的文章(這篇文章是針對《哥本哈根》一劇而寫的)。Cassidy認為海森堡當年去哥本哈根是為了說服玻爾德國占領歐洲並不是最壞的事(至少比蘇聯占領歐洲好),並希望玻爾運用他的影響來說服盟國的科學家不要製造原子彈。
當然仍然有為海森堡辯護的人,主要代表是他的一個學生KlausGottstein,當年一起同行的魏紮克也仍然認定,是玻爾犯了一個“可怕的記憶錯誤”。
不管事實怎樣也好,海森堡的真實形象也許也就是一個普通人——毫無準備地被卷入戰爭歲月裏去的普通德國人。他不是英雄,也不是惡棍,他對於納粹的不認同態度有目共睹,他或許也隻是身不由己地做著一切戰爭年代無奈的事情。盡管曆史學家的意見逐漸在達成一致,但科學界的態度反而更趨於對他的同情。Rice大學的Duck和Texas大學的Sudarshan說:“再偉大的人也隻有10%的時候是偉大的……重要的隻是他們曾經做出過原創的,很重要,很重要的貢獻……所以海森堡在他的後半生是不是一個完人對我們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創立了量子力學。”
在科學史上,海森堡的形象也許一直還將是那個在赫爾格蘭島日出時分為物理學帶來了黎明的大男孩吧?
四
吃一塹,長一智,我們總結一下教訓。之所以前頭會碰到“意識”這樣的可怕東西,關鍵在於我們無法準確地定義一個“觀測者”!一個人和一台照相機之間有什麼分別,大家都說不清道不明,於是給“意識”乘隙而入。而把我們逼到不得不去定義什麼是“觀測者”這一步的,則是那該死的“坍縮”。一個觀測者使得波函數坍縮?這似乎就賦予了所謂的觀測者一種在宇宙中至高無上的地位,他們享有某種超越基本物理定律的特權,可以創造一些真正奇妙的事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