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物是人非,什麼都變了。媽媽去世了,父親也變得連她都不認識了,這座別墅再也沒有她說話的地方。它重新有了一個女主人,這個女主人肚子裏還有一塊肉,是他們薛家未來的苗。而她,這個曾經的小主人,現在卻要被安排為了這個苗付出下半生。所有能驕傲的,值得驕傲的,都一步步離她好遠,好遠,遠到再也觸摸不到。原來,剝離這些外在的條件,她真的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
“小穎,你回來了,和王清泉他們聊得怎麼樣?”柳煙坐在沙發上,摸著已經三個多月,開始顯懷的肚子,懶懶地問著。不同於薛父主張讓薛穎嫁到曹家,柳煙更希望薛穎能和王清泉在一起。她的兒子如今還在肚皮裏,等成人了,還有十幾年的時間。那時候,曹父能否有如今這個職位還真是未知數,那曹學斌又不是什麼能成大事的人,彼時她兒子能指望的也隻有薛父一個人了。
可王清泉不同,若不出意外,他以後的成就肯定不可小覷。十幾年後,她兒子正好長大了,王清泉也爬到一定高度。到時有王清泉和薛父兩人的提拔,她兒子的人生一定能順溜。這些她能想到,久經官場的薛父自然也考慮到,隻不過對於現在的薛父而言,曹家能給的籌碼更高於王家。柳煙也正是因為知道這些,才沒有多勸薛父。勸不勸地動還是一說,若是引起了薛父的厭煩,那真是得不償失了。
並沒有回答柳煙的話,薛穎隻是點了個頭,就直接回了她的房間。對於柳煙,雖然知道她並沒有真的做過實質性地對不起她的事,但薛穎還是喜歡不起來。大抵每一個子女都不喜歡繼母這種人物的存在,抑或是她將父親的作為都遷怒到她的身上。所以,即便知道柳煙這一段時間若有若無的討好,薛穎也沒有改變原有的態度,仍是一副有禮挑不出錯地對待她。況且,她的那些討好,也隻是為了她肚子裏的那塊肉,於她的那部分不過是達到目的順帶的。
靜靜地把身體交給柔軟的大床,腦海裏不斷浮現著剛剛鄭舒齡說得那番話。心砰砰地跳著,腦袋無比的清醒著,仿佛走到絕路時,突然看到一點希望。也正因為這樣,薛穎一直都平靜不下來,怕這一切都是自己虛幻出來的,假的,清醒了就隻剩下現實。
從父親娶了新歡,第一次提起聯姻的對象時,薛穎就知道她以後的路有多難走。所以,即便知道王清泉已經和廖蓉蓉確定了關係,她還苦苦地巴著他。忍受著他人異樣的眼光,做著她以前鄙視的小三之事,默認著甘願無名無份跟在他後麵的悲哀。隻因在她最肆意的年華裏,真的愛過他,即便後來的動機越演越複雜,那份愛越來越飄渺。
本來她真的妥協了,麵對著王清泉對廖蓉蓉的寵溺和轉身對她的冷漠,再熱的心也會變涼,直至沒了溫度。她打算聽從父親的安排,隨便嫁給一個和她父親一樣大的人。像柳煙那樣,活得不也是很好,什麼都不想,隻等著肚子裏的孩子長大,把他撫養成人。可在這個關口,她的父親竟然想把她指給曹學斌。那可是得了性病的啊,她若跟了他,還有未來可言嗎?恐怕連命都不知什麼時候沒了吧。
用她一條命買薛家未來十幾年的榮華富貴,父親你是這樣想要的嗎?
眼淚一滴一滴地從眼角滑落,隱匿在雪白的枕間。兒時那個讓她隨意駕馬馬,逢人便誇她的爸爸,真的隨時間一去不複返了。隻剩下這個在末世中苦苦掙紮,為了權勢什麼都犧牲的父親了。她想過遠離,可除了熹光基地,還有哪個地方,能讓她一個普通人平安到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