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事有我願意聽......
廟祝年紀已經大了,說話時雙眼半睜不睜,我拿了簽過去,他尋出一張箋文來,我還沒說求甚麼,他已經道:“小姐前十八年的好日子快要到頭了,日後都是坎坷之途。”
天香擰眉,“胡說甚麼,我家小姐......”
我接過那紙箋文來看,上麵分明寫著:“相思樹底說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樹頭結得相思子,可是郎行思妾時?”
這是一首姻緣詞,我看那眼角都泛白的老廟祝,“老先生隻怕是看錯了,這是說姻緣的,可我不問姻緣,我......”
老人雙眼渾渾濁濁,我簡直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看我一眼,他說:“都一樣,都一樣,命也一樣,運也一樣,姻緣,也是一樣的。”
這樣不吉祥的預言,天香要找他理論,我搖頭,罷了,老人家老眼昏花,興許隻是看岔了,當不得真。
我將簽紙放在了老廟祝的案台上,又拿出一片金葉子給他,人在江湖上活到這把年紀,總是不容易的。
許是見了金葉子,那廟祝終於掀開蒼老又半耷拉著的眼皮睃了我一眼,似方才不測之言的後文一般,“姑娘心地好,莫忘初心,以後會有福報的。”
這就是江湖術士的常見之語,什麼心地好啊,命相貴啊,會有後福啊......哎,我堂堂崔相國家的小姐,何須後福,我崔蓬蓬的人生裏,就無一‘苦’字。
老廟祝收了金葉子,天香攙我起身,那紙箋文被風一吹,就落到了我的裙邊,我抬腳出了門,它便遺落在我的身後,與我錯過了。
李絳在後山等我,那裏的確有一片桃林,這盛夏的季節,哪裏還有什麼桃花,桃子倒是有不少。我與天香尋過去,李絳帶著她家的家丁正在支火烤魚,李絳出門從來不帶丫鬟,我說人家家裏的小姐出門都是一排好幾個丫鬟,她怎麼一個皇家小郡主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
李絳搖頭,“我們家沒什麼丫頭,燒飯的都是宮裏的廚子,哪裏用得著丫頭。”
我說,“那璃郡主的起居呢,誰來伺候?”
她笑,“有宮裏的內侍,吃穿用度一應都是有規製的,用不著咱們自己操心。”
寧王爺當年掌著檢校衛,檢校衛又分情報與暗殺兩組,後來寧王爺將檢校衛還給了現在的皇帝,據說當時還年輕的乾元帝讓同樣年輕的陸青羽擔任了檢校衛指揮使一職,陸青羽不負重托,替項帝鄺元醇尋回失蹤多年的皇後那氏,才使得殷項交好,和平十餘年。
寧王爺去世後,寧王府由寧王獨女李璃接掌,即便是寧王已經交還檢校衛指揮權,但寧王府的情報之快還是風頭無兩。據說天下就沒有寧王府不知道的事,即使是某些不值得惹人矚目的瑣事。
郡主李璃是當今聖上,也就是乾元帝的嫡親堂姐,聖上想給璃郡主指一門婚事,但璃郡主沒嫁成,反而沒多久之後,就傳言璃郡主瘋了。
這樣的傳言太駭人,若不是認識李絳,我大概也是沒緣分進寧王府一觀的。
舊年冬天的時候,璃郡主進宮了一次,李絳約我去寧王府裏頭玩,我其實見李絳這麼多回,從未踏入過寧王府一步。即使聖上沒有說過要隔絕寧王府與外頭接觸,但寧王府門前終究是鞍馬冷落,也沒有什麼貴人出沒了。
寧王府很大,比相國府大得多,但裏頭人煙稀少,也沒甚麼仆婦,這點倒是與我崔府別無二致。
我同李絳說:“你們王府果真是皇家風範,不是尋常人家的院子可比的。”
李絳拿出了宮廷禦用的酒水來招呼我,“蓬姐姐,看著,這是狀元紅、玫瑰露、蓮花白、佛手香,三碗不過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