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苓和袁鋒同一條產品線,伏苓做售後,一般小問題就按照流程給客戶解決了,大問題就得找技術部門,袁鋒就是技術部門的。
裴知味問袁鋒:“她怎麼老找你呀?”
袁鋒嘿嘿一笑:“大家關係熟嘛,就幫幫忙咯。”
到年會上那麼一轉,裴知味就明白了。伏苓專找袁鋒去加班,不是因為“關係熟”,而是因為袁鋒同組的技術人員多數已成家,有的還帶著孩子,沒結婚的也有女朋友。伏苓支使不了別人,也就隻能使喚袁鋒。
袁鋒所在的這條產品線有五六十人,伏苓在售後部門,手下帶三個人。裴知味順著表弟的視線看過去,那是一個長得小巧玲瓏,為人似乎也很玲瓏的女孩,到哪裏都在笑,走路在笑,說話也在笑——笑起來的時候,唇角兩畔點出小小的酒窩,襯出和她熟練交際所不相稱的天真和單純。裴知味的目光在伏苓和袁鋒間逡巡,三分鍾後做出診斷——別人把你當傻子呢,隻不過是沒錢的傻子,隻好讓你賣力氣罷了。
年會活動很熱鬧,演完節目後抽獎,按入場時的號碼,裴知味抽到一個抱枕。獎品是伏苓笑眯眯發下來的,一個綠色的豬,裴知味掂掂那抱枕,也沒看出什麼好來。他餘光一瞥,卻見袁鋒瞄著他手裏的抱枕,眼睛都綠了。裴知味想,今天晚上袁鋒得摟著這抱枕睡覺了。
看他眼含鄙視,袁鋒忙解釋:“憤怒的小鳥裏的豬。”
“什麼東西?”
袁鋒掏出手機,展示給他看,這是近年手機上極火的遊戲。不一會兒伏苓回來,輕皺著眉跟袁鋒抱怨:“還想私吞一個大紅鳥呢,結果被老楊的兒子搶走了。” 裴知味看袁鋒通完一關,也想不明白這種遊戲有什麼好火的。
抽完獎後吃尾牙宴,袁鋒坐在伏苓右手邊,裴知味又坐在袁鋒右手邊——當然不是巧合,這是袁鋒覷準時機入座以確保自己能坐在伏苓身邊的。伏苓敬完酒後,低下頭來和袁鋒說些什麼,裴知味聽得分明,伏苓是教袁鋒去和幾位領導敬酒。裴知味因為要開車沒喝酒,冷眼旁觀小表弟春心亂冒。
筵席散後有同事拉袁鋒去玩三國殺,裴知味興致缺缺,便說:“那你待會兒自己打車回家吧。”下樓取了車出來,正好瞧見伏苓探著頭等車,可惜這城市到了八九點的工夫依然是車水馬龍,來來往往一輛空出租車也沒有。
裴知味靠邊停車,搖下車窗問:“伏小姐,你去哪裏,我送你一程吧。”
伏苓愣了一愣,四下張望,果然沒有空車蹤跡,躊躇著問:“你是袁鋒的……”
“表哥,”裴知味親切道,“上來吧,得等好一會兒呢!”
“那……謝謝了,”伏苓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貴姓?你是……袁鋒那個做醫生的表哥吧?”
裴知味點點頭:“我姓裴。”
伏苓上了車,告訴他地址,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裴醫生哪一科的?”
“外科。”
“哦……那,做手術嗎?”
“做。”裴知味笑道。
裴知味從車鏡裏看到伏苓又是一怔,她下午到晚上都是笑語盈盈的,大方卻不張揚,聽他說到自己的職業,忽然沉默下來。她臉上神色有些複雜,雙♪唇微微張著,望著前方發愣,半晌後回過神來,倉惶笑笑:“真不錯,裴醫生你膽子肯定特別大,我看到血就犯暈。”
伏苓臉上那種神情,裴知味其實很熟悉,每次別人聽說他是外科醫生,還是拿手術刀的,常常會有短暫的失神或發呆,尤其是未婚女性,尤其是大齡未婚女性。
外科醫生,還上手術台的,意味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