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2 / 3)

裘安隱約聽說伏苓和裴知味兩家父母見麵鬧得不愉快,一直沒找著機會問個究竟,見伏苓神色不好,也不好開口。伏媽媽和裘安聊起產前產後的注意事項,最後聊到伏苓的事,伏媽媽因見裘安和伏苓還有葉揚當年都是同學,便把裴知味多年前失誤致使葉揚的手術事故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說到最後眼淚直掉:“真是冤孽,苓苓的命,怎麼就這麼苦!”

伏媽媽在秦晚舟麵前較著勁兒,什麼話都說得硬氣,等到了裘安這裏,卻是一肚子心酸都淌了出來。伏苓本在廚房裏給裘安燉湯,等料都下了鍋回到房裏,才見母親已哭得不成人形,她半是不好意思,更多的卻是不願意再提此事,拉起母親怪責道:“媽,裘安還懷著呢,孕婦最要注意心情的。”

這麼一說伏媽媽才慢慢停住哭,等送走伏媽媽,就輪到裘安一把鼻涕一把淚,伏苓忍不住道:“我還沒哭呢,你哭什麼。”

“我就想哭。”裘安一把一把地抓著紙巾,“你現在可怎麼辦呀?你是不是都被打擊傻了,怎麼連話都不會說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伏苓笑得慘淡,“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出去一趟?”說完她又搖頭,“算了,讓趙啟明知道我帶你去掃墓,還不得罵死我。”

“你想去看葉揚?”

伏苓點點頭。

葉揚葬在城東一座叫憩園的公墓裏,出租車一路往東,抵達終點前是長長的鬆柏道,在花木已紛紛開始凋謝的初秋,仍堅韌挺拔地樹立在長路兩側。裘安陪她到公墓門口,因為懷著孕頗多忌諱,伏苓讓她等在外麵。

公墓裏一排一排的黑白格子,整整齊齊的看過去並無不同,格子裏標著編號、姓名、存放人,還有一張黑白照片——每張照片背後都有各自的故事,然而現在公墓裏除了颯颯的秋風,寧靜深遠的沉默,再無其他。

現在並不是掃墓的季節,公墓裏人並不多,與葉揚隔著數位的格子前,有一群青年男女嘻嘻哈哈地獻花,伏苓很訝異掃墓的人能有如此寬鬆的心情。她告訴過自己不要哭,然而那些人的笑臉仍讓她驚訝,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些什麼,葬在這裏的朋友,不知道是叫阿燕還是叫阿雁……伏苓靜靜地站在葉揚墓前,耳邊傳來那群人的笑語:

“燕姐,我們又來看你了,我今年結婚了,明年帶兒子來看你!”

“燕姐你別聽他吹,我比較靠譜,我老婆下個月就生。”

“我兒子三歲。”

“屁,你那抱回來的也好意思說是自己兒子!”

“胖子在美國挺好的,燕姐你放心吧。”

……

伏苓不知怎地就哭出來,她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昨天還告誡自己,不要讓葉揚看到她哭,不要讓他知道她傷心,不要讓他知道她過得不好……

更不要讓他知道,原來是裴知味的失誤,讓他們現在陰陽兩隔。

仿佛有萬語千言,卻不知從何說起。

文阿姨為葉揚挑的是一張他還未病重時的照片,炯炯雙目,陽光笑容,臉上卻已顯瘦削——他手術前飯量是很大的,他們一同在食堂吃炒飯,她吃一半便飽了,他吃完自己的那份,再把她的盤子拖過去接著吃……他帶著被子去排隊幫她買回家的火車票,陪她去上他一聽就要打瞌睡的西方美術史選修課,後來還托趙啟明幫忙照顧她……

其實最後病中那兩三年他們也是吵架的,然而現在回想起來,她隻記得他的好。

他人已經不在,可對她的好,卻從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