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沃一腳把米幾何踹進出租車後排的座位,自己跟著鑽進車裏,對司機大喊:“快開車,快開車!”
他連車門也沒來得及關好。
從後車窗看去,一群漢子從酒吧裏殺出來,跟著跑了幾十米,最終在出租車的尾氣中望洋興歎。他們扔出一個啤酒瓶,卻沒中目標,任它碎裂在夜晚的馬路上。
曹沃回過頭,慶幸自己一身的冷汗總算有時間幹透,這才注意到米幾何一直被他壓著,嘴裏還罵罵咧咧的。
“出什麼事了?”
司機師傅非常好奇。他在這家酒吧門口等生意拉客人已經好幾個月了,見過各種醉鬼,但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驚心動魄的場麵。
曹沃拽著米幾何的領子,察看她剛才打架時臉上留下的紅腫:“沒什麼,沒什麼,一個小小的誤會而已。”
就跟當年古巴導彈危機的誤會一樣小。
“我去跟他們拚了……”
米幾何嘟嘟囔囔地叫囂著。“侯老師”的襯衣扣子已經被扯掉了好幾顆,衣衫不整,沾滿了洋酒和煙灰。
“讓你別去跳舞吧,你非要去;讓你別在台子上勾搭那幾個狐狸精,你非要去;讓你別跟她們去卡座喝酒,你非要去;讓你別喝那麼多混合酒,你非要喝;讓你別跟那個大波浪喝交杯吧,你非要;讓你在那幾個男人過來之前趕緊閃人,你倒賴著不走了……你也不看看那幾個哥們兒手臂上的文身,你當那是畫上去的帶魚嗎?又不是治愈係大師的相聲段子!那幾個人可真是道上的!”
米幾何答曰:“哦!來,再來一瓶百齡壇。”
“……”
要不是來之前你答應請客所以我沒帶錢包,我早就扔下你自生自滅了!
車到小區門口,大鐵門早就關上了,剩下的路隻能步行。曹沃連拉帶拽,把死豬一樣不肯合作的米幾何拖行了十來米,就徹底力竭虛脫了,隻能靠在花壇邊上休息,並抽了一支煙。
米幾何雖然迷迷糊糊的,聞到煙味後也嚷嚷著要一支。曹沃沒好氣地將手裏的煙往她嘴裏一塞,用打火機去點的時候才發現香煙放反了,點燃的是過濾嘴,燒出來的是糊味。
但米幾何抽得很是愜意。
“你說你喝那麼多幹嗎,點到為止不行嗎?”
“不……行。”
“為什麼不行?不就是停職檢查嗎?”
“他們都要我喝,領導要我喝,上司要我喝,客戶要我喝,學長也要我喝,不喝不行的,不行的……”
說完,頭就靠到了他肩上。曹沃想推開她,但她太沉了,他也沒力氣,也就隻好任由這廝把他當靠墊。在家當宅男的曹沃體會不到米幾何工作的艱辛,也無從安慰起,隻好說:“你未婚夫也不生氣嗎?”
“未婚夫?什麼未婚夫?”她眼神迷茫地看著他。
“就是你說本來要結婚的那個。”
“他啊,大概還沒出生吧。”米幾何又把頭靠了回去。
“啊?!”
“我認識的,都是些渣男,哪個靠譜到能結婚啊……”
曹沃一口吐掉香煙:“你……你說你領證結婚是騙人的?”
米幾何咯咯直笑,像是為騙過他而感到自豪。
“說話。”
“討厭!吵死了!酒呢?服務生!威特兒!”
“回答我的問題就給你買酒。”
她又抬頭看看他。曹沃心想:這廝應該還沒醉得那麼厲害。
米幾何忽然笑得像孩子般天真爛漫:“好呀!”
說這話的時候,她還用初中時代的風格抿了個貓唇表情,但因為是用侯汐那種大男人的五官做出來的,曹沃總有種想吐的欲望。
啊,這貨是真的醉了……
“米幾何,你還是純潔之身,而且也沒打算跟任何人結婚,是吧?”
“是呀!”
“那你幹嗎要騙我?”
“我騙了你嗎?對不起……”
曹沃臉上的表情頓時像蒼老了一萬歲。
“那你是和誰……”
“和你啊。”
“你是在逗我嗎?!”
“老師,你幹嗎生氣啊?”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又不是侯汐,你才是侯汐,不,你也不是……”
“侯汐?好耳熟啊……不是侯汐,不是啦,是你啊,陸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