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說話的聲音和隨之而起的歌詞聲都慢慢地被暗下的燈光淹沒了,它們漸漸地遙遠,漸漸地隱去。
第九場
〔熄燈號隱隱響過。
〔空空的三班宿舍,許三多一個人擺放著全班的馬紮。
許三多 班長、伍六一、鄧友、呂誌偉、周衛國、
許三多 (一個人坐在屬於自己的馬紮上)
〔連長上。
連 長 許三多!
許三多 連長
連 長 我想在你們班找個鋪睡覺……好久沒在士兵宿舍睡過了。
許三多 (接過連長的被褥,看看空房) 報告連長! 隨便哪個鋪都行。
連 長 我自己來,你忙你的。(將自己的被褥放在屋角一張鋪上,躺下)
〔黑暗裏煙頭在那裏一閃一滅。
連 長 許三多,你別整了,我不會查你內務的。
許三多 報告連長! 習慣了。
連 長 你不說報告可以嗎
許三多 (看看連長) 可以。
連 長 我想找個人聊聊,隻要是鋼七連的人,聊什麼都行。許三多,你樂意跟我聊嗎 許三多,你還從來沒跟我聊過呢。
許三多 行。
連 長 (呼出長長的一口氣) 我不撐了,我剛才哭過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幹嗎不說話
許三多 我沒想過連長會哭。
連 長 (苦笑) 你把我當什麼呢 不,是我自個把自個當什麼呢 許三多,我跟你說,我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我說那麼多,就是存了個要你哭的
心思。你哭了,我就好哭了,沒承想你小子不上當,我輸了。……你幹嗎還是不說話
許三多 我覺得做連長真難。
連 長 做兵更不容易。許三多,我跟你說我吧,我跟別人從沒說過。我是人家叫作將門虎子的那類人,可我從沒靠過我那牛皮哄哄的老爸。我從 軍校幹到連長,靠的全是我自己,就為我老爸說你個二五眼的時候,我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一聲:你兒子從沒做過二五眼的事情!
許三多 ……我明白。
連 長 ……你明白嗎 可我們根本是兩種人啊。許三多,我一直在琢磨你,從你忽然變成全連最牛的兵我就琢磨,你到底是哪種兵 你怎麼會有 這麼大的變化
許三多 走了的班長說,許三多,其實你沒有變,你隻是在成長。
連 長 (笑) 對,對,其實我們都沒有變,我們隻是越長越像自己。
許三多 我不哭了,因為我想我得盡量少哭了,我在成長。
連 長 (笑) 對,我們都在成長。
許三多 成長就是離別。當兵不當兵都一樣。
連 長 (啞然,稍後) 你又讓我意外了。許三多,你跟你外表不一樣,你是個很有主意的人。你幫我拿個主意吧 我這兩天一直在想這事。
許三多 人不能靠別人拿主意。
連 長 我命令你幫我拿! 我二十五了,我在軍隊大院就是孩子王,後來我當了連長,我牛皮二十五年了,這好像不太夠———太不夠。這不行啊, 我不能留守。留守,下步準定就是轉業了。我還想繼續牛皮———許三多,你說我要不要找我爸幫忙說一聲
許三多 走了的班長說,您有抱負,有理想,有水準,有文化,有思想……
連 長 我就是問你我要不要走走後門,你說那麼些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