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爭利權保主權的時代。錫良總督也懷著這樣一個良好的願望,打算在四川與湖北之間自建鐵路,其動機是“所謂自辦者,即不招外股,不借外債之謂也”,其目的則是“以辟利源而保主權”。錫良打算修建從成都起,經內江、重慶、萬縣、奉節、秭歸、宜昌、至漢口的鐵路,全長預計3000裏,初步預算耗資將達白銀五千萬兩之多。在錫良總督的推動下,1904年官督商辦的川漢鐵路總公司成立,並麵向國內各界籌資。
鐵路建設資金的籌集主要來自兩個方麵。一方麵,國家投入部分資金,以作為國有資產參股;再一方麵,則為民間籌資:官紳商民自願認購一部分股票;公司用已籌得的資金辦實業牟利,以獲得的利潤參股;但最大的一部分,則靠在四川以租穀附征和征取貨物厘金的方式籌集,這是一種帶強製性的集資方式,全川無論是佃農、自耕農還是小債主,凡歲入十石以上的,均按百分之三抽取租股——以1911年清算結果來看,總共募集的資金近1200萬兩白銀,其中租股竟占了四分之三以上。由此一來,當時全川七千萬人民,大都與川漢鐵路建立了最直接的,同時也是最現實的利益關係。所以最後幾個並無力量的舉人秀才振臂一呼,居然全川響動,天下崩潰,錫良總督是“功”不可沒的。在這裏,曆史和錫良總督開了一個大玩笑,這個以鞏固帝國為初衷的提議,最後恰恰導致了帝國的崩潰。
到1911年5月9日,情況發生了變化。清政府在洋鬼子們的強大壓力下,惘顧各省已將鐵路股權出售給國民的事實,貿然頒布“鐵路幹線國有政策”,打算奪取川漢等鐵路的主權,改而出售給洋人。這種出爾反爾的行為,立刻激怒了全川人民——尤其讓四川人生氣的是,朝廷居然還大搞地域歧視,雖然一度允還股本,但“優於湘粵,獨薄於四川”。湖南在朝中有人,廣東則是全國的財稅大省,朝廷不能不重視。四川什麼都不占,要不想當這個冤大頭,便隻好靠鬧騰了。
於是6月17日,以進士蒲殿俊、舉人羅綸、秀才張瀾等為首的“四川保路同誌會”,在成都成立。蒲進士等人的打算,原亦不過保利權,爭主權而已,但最後事態的發展,卻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期——這些秀才舉人進士們大概也沒有想到,他們的一個不小心,竟然推翻了整個王朝。
當時代理四川總督的,是長期搞財政工作的原布政使王人文。王大人很好說話,答應向朝廷申訴,但旋即兩遭嚴旨斥責,最後還被撤職。接任川督的,便是剛平了川邊回來的趙爾豐。趙爾豐素來以手腕嚴酷著稱,早在建昌道任上便有“趙屠戶”之名,朝廷以他接替溫和的王人文,顯然是要用強硬手段鎮壓保路運動了。
於是全川大嘩,一場莠民和朝廷的對抗就這樣開始了。
但即便是以強硬著稱的趙大人,麵對當時的形勢也不能不再三掂量,他也希望能夠以雙方都滿意的方式解決問題。但趙大人不糊塗,不能代表朝廷也不糊塗,紫禁城裏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們,不可饒恕地誤讀了天下大勢,他們滿以為隻要趙爾豐再強硬一點,莠民們就會老實起來——他們還在拿著兩三百年前的眼光來看待這個世界呢!於是北京城一再切責趙爾豐的軟弱無能,並打算以端方代替他處理川事。
事態就這樣一步步激化,使一個腐朽的老帝國崩潰的多米諾骨牌開始一塊塊倒下。
最新卷第3節
9月7日,被朝廷一再譴責為軟弱的趙大人終於強硬起來,決定做出點成績給朝廷看看。他誘捕了蒲殿俊等保路同誌會頭目七人,並準備處決。於是莠民們便群集督撫衙門前請願示威,趙大人毫不妥協,斷然下令開槍,遂當場死傷多人——說句閑話,被打死打傷的人中,有不少是手持香爐,頭頂著德宗光緒皇帝牌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