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大家麵前,一眾軍頭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苦思,大家都在咬著手指頭選板凳:左邊、右邊、左邊、右邊……這一回到底該坐南朝北呢,還是坐北朝南?
早從尹昌衡時代起,無論南方還是北方,無論起先是怎樣一幅溫情脈脈的麵容,但最終他們對四川那種赤摞裸的吞並野心終究還是會暴露出來,這一點四川人都很清楚了。
然而更清楚的事實是,在從辛亥革命以來的近十年戰亂中,無論是南方的蔡鍔、唐繼堯還是北方的袁世凱、段祺瑞,其軍事實力都遠遠強於川軍。因此,無論對方有多麼討厭,如果軍頭們還要想在四川保持住自己的軍隊和地盤的話,就必須在南北兩者中選擇其一作為靠山。
這種不得已的妥協,使得川軍中的大多數軍頭養成了牆頭草兩麵倒的壞習慣——南方強則依附於南方,北方強則服從於北方。他們時而依靠南方的力量,來抵抗北方的吞並企圖,時而又反其道而行之。
這些軍頭們並沒有什麼固執的政治主見和立場觀點,孫中山、袁世凱或是黎元洪、段祺瑞,對於他們而言都隻是個簡單的符號而不是值得真正效忠的對象,他們隻是一門心思地想要保有手裏的武力,因為這就是他們的富貴之源,淫奢之資,乃至於存亡之本。
在這個大割據時代裏,諸侯中的代表人物閻錫山閻老西,對此作了一個言簡意賅的總結:“存在即是真理!”在四川乃至整個西南,這一條“真理”也一直是顛撲不破的。
然而無論是滇黔軍,還是北洋軍,無論是號稱來討逆的,還是號稱來助拳的,他們入川的必然結果都是使得川軍無處容身,這也已經成為了一條經驗性的總結。
在這方麵吃過不少苦頭的川軍各部,立刻放鬆了對滇軍的作戰,轉而對吳光新的到來表示強烈的反對。但這些反對意見的強烈程度,也是因人而異的。
日期:2008-7-189:35:58
以川軍第一師師長周道剛為代表的一派,是牆頭派,也可稱之為觀望派,更是最徹頭徹尾的割據派——在他們眼中,沒有政見,隻有利害。
無論是南方革命政府還是北方北洋政府發布的命令,隻要不影響到他們自身的割據利益,他們都可以接受,但具體執行起來,則總要依照著現時南北實力對比來打個折扣,因為他們喜歡猶豫觀望,一概要等到事態明了才肯下決心,所以總是跟不上趟,隻好吃點殘羹冷炙,但也不至於輕易玩完。
北洋係強大的時候,他們服從於老袁打護國軍;老袁死掉後,他們搖身一變,也變成了護國軍。羅佩金執行強滇弱川政策時,他們也在口頭上反對,可是也不肯和滇軍公然鬧翻,一直沒有公開給劉存厚提供實質性的幫助;段祺瑞要派吳光新來搶地盤,他們也反對,但口氣雖然很重,動起手來卻又總是處處留餘地,態度始終曖昧不清。
以川軍第二師師長劉存厚為代表的一派,則是北方派。因為在與滇羅、黔戴的對抗中得到過段祺瑞的暗助,所以在自身利益不受侵害的前提下,這一派在感情上比較樂於服從北方的北洋政府。
說起來劉存厚這個北方派也是給逼出來的,想當初護國之役中,他可是川軍中第一個起義響應的師長啊!可蔡鍔走後,唐繼堯、羅佩金、戴戡這幫人,一再整他,結果硬生生地把這個原本站在南方陣營裏的護國英雄逼到了北洋係一邊。
從此他就對南方失去了信心,成了徹頭徹尾的北方派——等到全川都換成青天白日旗了,他還在掛北洋政府的五色旗。所以吳光新入川,他雖然不喜歡,但礙於眼前的情麵,也不會公然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