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環境對人的影響。在一個烏煙瘴氣的圈子裏,你以為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實際你的道德標準已經被周圍人不知不覺拉低了不少。當你生活在一群雞鴨之間,很容易就會覺得為了錢找個男朋友完全不是問題——畢竟我這是正經的男朋友,不是金主也不是嫖客,而他居然還是未婚,天呐,我是不是當世道德楷模啊。

我也是好久好久以後才意識到楊佩青對我是來真的,一開始就是來真的。一樣的道理,當你認識的雞鴨太多了,你就會飛快地不再相信愛情,尤其還是這種他媽的比雞湯還假的灰姑娘式的愛情。

後來我的“經紀公司”總算是為我爭取到一個上電視的機會。也並不能說是為我爭取,實在是公司“前輩”們指頭縫裏漏下來的。那是一個三線省級電視台的綜藝節目,他們嫌節目沒名氣、嫌電視台遠、給的錢還少,都不願意去。

我就問了一句,“來回車票報不報銷?”

他們說電視台給報銷,但隻報火車票,不許坐飛機。

坐火車我是不怕的,盡管那時還沒有遍布全國的高鐵。我除了北京也沒見過別的世麵,權當公費旅遊了,還能上電視,我覺得很值。

那時還沒有從日韓引進室外綜藝,綜藝節目的形式還是一群人在演播室裏做遊戲那種。我主要就是在裏麵做背景板,背景板做久了,後來也能說幾句話,上鏡分量也多了起來。

那個節目最後的收視率也還是那樣,一直半死不活的,我去了不到兩年就停播了。

但是我居然就被我現在的經紀公司發現了。

我老板說,我參加的那個綜藝節目,流程設置有問題、內容很無聊、主持人也平庸,唯一的亮點就是我。他覺得我很有綜藝感,節奏和笑點把握得都很好,稍加培養,可以做國內一線綜藝咖。

我當然二話不說地跳槽了,之前那個窯子跟現在這個正當經紀公司,這種送分題還會選錯的是傻子;但我對於公司給我製定的發展路線是很不屑的。土包子如我,哪裏知道什麼叫綜藝咖,我高貴的三裏屯音樂青年,怎麼能做諧星呢?

楊佩青的市場眼光很毒辣,他跟我說,綜藝這幾年大有發展前景,走綜藝這條路會比做音樂收益大很多。

我還跟他作,我說你這個人怎麼渾身銅臭味,你知不知道什麼是夢想?

其實我這話挺不要臉,我從來不是視金錢如糞土的清高人,我也挺銅臭的。

我們倆大吵一架,吵完之後楊佩青還是給我聯係了製作人出了唱片。

不是關瀾。

如果是關瀾的話會不會有所不同呢?畢竟那個時候關瀾挺神的,寫什麼火什麼,搞不好能把我也捧紅了。

唉,恨不相逢未嫁時。

總之那張唱片是撲街了,咚地一聲沉到娛樂市場的汪洋大海裏,一絲水花都沒有濺起。我又疑心楊佩青故意的,他就是不想我唱歌;又把他氣得夠嗆,三天不跟我說話。

現在說起這個事兒來,我真是挺作的。

從那之後,我就剪掉了長發,正式作別我的音樂夢想,成為了一個諧星。

我跟關瀾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他是相信一步一個腳印的艱苦奮鬥型;我呢,不太好說,我可能是“完全受不了艱苦奮鬥”型。就比如我們上學的時候都搞樂隊,他到了高三就知道解散樂隊好好念書考大學,我呢,就抱著所謂的夢想來北漂了。要我像他那樣一步一步地,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磨練能力、積攢資曆、提高成績,這樣往上爬,還不如讓我去死。

年少時不願承認,拿所謂的夢想做遮羞布,現在年紀大了,才漸漸能夠直視這段過去。可以說,跟夢想關係很小,就是虛榮與浮躁,耐不住寂寞,受得了窮卻吃不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