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去看靖哥兒,見哭喊得臉紅彤彤的,一雙大眼水汪汪惡狠狠地瞪著虞五寶,連睫毛都掛著淚珠兒,小嘴抿得死緊,不免心頭一軟,蹲身拉過靖哥兒小手,細聲細氣安慰:“靖哥兒好孩子,莫為那個壞人生氣啊。”

靖哥兒一頭紮進金小貓懷裏,抽抽噎噎道:“要打他!”

金小貓摸著靖哥兒小腦袋哄他:“打,打,打……莫哭了……”

靖哥兒嗯嗯兩聲,抬頭就在金小貓下巴上親了一口:“爹爹,你別再不要我……”

隻這一句“爹爹”,除了虞五寶,雁八愗小二子兩個都驚得嘴也合不攏了。

雁八愗瞪著眼珠子手裏銀子也忘了放下,張口就結結巴巴:“爹……爹爹?”

小二子似看神一般望著金小貓,手中帕子都掉了:“真是七爺……生的?”

金小貓清咳一聲,一邊起身把靖哥兒抱著上樓,一邊笑道:“七爺沒這本事。大掌櫃,等六二過來,叫他吃了午食去開封府一趟,就說方方食這裏收留個小兒。”

又叫小二子去打熱水,再跟麻廚子說,做些軟爛的、易食易克化的東西送上來。

虞五寶見金小貓顧著靖哥兒,把話一句一句叮囑得十分仔細,心下不免泛酸起來。想想自家跟金小貓結識幾近一年,何曾被人這般惦記,諸事都替他打點妥妥貼貼?哼哼!小貓兒,想不到我虞五寶與你生死都共過幾回,竟比不上個初來乍到的小兒!

虞五寶心裏不爽快,把個悶氣在胸口翻了幾翻。想想自家還是該抬腳上樓,把個得寸進尺的小壞蛋教訓教訓。

剛進得天字號一房,虞五寶更氣了。

原來金小貓把靖哥兒哭濕的罩衣脫了,把自家才送他的白兔毛毛的鬥篷給靖哥兒穿上了!

那鬥篷本就可著金小貓身段做的,花了好多工夫才湊得齊一樣色的毛皮,又特意把那兩根跟他一道曆盡艱難的野雞翎子彎成花縫在鬥篷下擺。

金小貓這頭一次拿出來,居然給了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兒穿……

虞五寶上下打量坐在金小貓床上的靖哥兒,一堆白毛茸茸圍著一個玉童子,實在太惹人了!

虞五寶滿臉嫌棄,輕飄飄直衝靖哥兒翻白眼:“小壞蛋你穿得了?”

金小貓正在壁櫃裏頭找新巾子,聞言倒笑了:“虞五寶你也來幫我找,與小孩子計較甚!”

虞五寶再是想把兔毛鬥篷自靖哥兒身上剝了,也不好當著金小貓發作,隻得忍氣吞聲,慢騰騰走到金小貓身邊,垂著眼問:“找甚呢!”

“巾子。”金小貓未見過這般氣息蔫蔫的虞五寶,隻覺好笑,“一會兒水來了,給靖哥兒洗漱。自然不能用舊的……”

虞五寶冷哼一聲:“麻煩!”

待金小貓與靖哥兒洗漱罷,麻廚子親把幾樣吃食端上樓。剛在房門通報了一聲,虞五寶就把門開開,一把搶過端盤,進去又砰的一聲把門踢上。

麻廚子湊得近,虞五寶動作又快,是以這砰的一聲,差點把麻廚子的紅鼻子拍扁。

麻廚子著實莫名其妙,真不知虞五寶現下發的什麼瘋。

虞五寶確不是在發瘋,卻是發作了一回小肚腸。

麻廚子送來的是蒸蛋羹、牛乳蒸芋泥兒,都用的小碧瓷碗,裏頭嫩黃淺黃的襯著,格外好看。

虞五寶看著端盤兒上的吃食,壞心頓起。

這麼大的小兒最喜獨食,倘若自家把每個都吃一口,叫他看見了,會不會再氣哭一次?

虞五寶想到做到,當著麵就把兩個碗兒裏的都舀了一大匙,擱在自家嘴裏慢慢品,一邊兒把桃花眼兒眯眯,一邊兒沒口稱讚:“好香,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