蛹
鄭小瓊
蜷縮在荒謬的國度裏,國家以鐵的意象出現。在寂靜的黑色亮光中,我隻是另一個儒生遊說在曆史的驛道上,用如同瘦毛驢的漢字挖掘著祖國的黎明,而軀體飽餐了幾千年蒼涼世態,剩下的書籍被焚燒,囚禁在鐵幕之後。
前朝以鐵的沉默閱讀著恐懼帶極權的享樂。
在曆史的淤泥間,我是一隻幸存的蛹,在孤獨的黑暗中吐出漢字的膽汁。
在蛹的國度裏,在黑暗背後的黑暗中。
我們用漢字在蛹壁上鑿出窗欞,窗外是黑暗中的明月與星辰,是悲憫的江山打鑄出不朽的神跡,是百姓們無聲的哭泣。
幽暗的漫長的蛹間,漢字給我另一種熱度,它揭開蛹後冶煉的場景,五千年的殘垣斷碑上浸泡著多少個興衰的標本。
曆史像落地的漿果一樣,淒涼地腐爛,遺忘,被權臣們刪改,操縱。百姓們在史書之外的曠野自枯自榮。野史和傳說把一些遺忘的靈魂複活。
從蛹中飛出的曆史,記錄的
無非是興,是衰。百姓們在苦中浸泡。
蛹生生不息地在複製。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