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安躲在人群裏看著,終於再也克製不住跑上來,彎身抱起一具屍體:“荊長歌,我幫你。”
“不準碰他們。”荊長歌比預想的反應還要劇烈,她衝上去搶回漓安手中的屍體,小心翼翼的掃落覆蓋在屍體臉上的白雪,抬頭瞪著漓安,嘶啞的嗓子叫道:“誰都不準碰他們。”
剛剛上來的官員打了個冷戰,後退一步,卻仍舊壓下那絲卻意:“娘娘,這人頭沒有落地,您若想帶他們走,怎麼也得讓仵作驗過再走。”
荊長歌抬頭,眸色冰冷。
“大人,不用驗了,小的剛才看過了,這麼冷的天氣,屍體都僵住了,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的。”仵作悄悄地拉了拉官員的衣袖,小聲說道。
官員硬是從臉上擠出一絲笑意來:“娘娘您請,小的就告辭了。”
要砍皇後娘娘老子的腦袋,你說,他這到底是什麼命啊……
荊長歌抱著一具具屍體一次又一次從漓安身邊經過,卻仿若不曾察覺。
她那般平靜而機械的坐著統一的動作,茫然的眼睛裏,隻看到那些屍體,再也看不到其他。荊長歌可以張狂大笑,可以嚎啕大哭,但不該這麼平靜,平靜的,好像死寂。
237具屍體,50輛馬車。
荊長歌伸手牽著最前方那輛隻裝有荊強和荊雷的馬車,慢慢的向城外走去,後麵的馬車也陸陸續續的跟上。
漓安站在台上往那看,發現跟在荊長歌後麵的那輛車,牽馬的人好像就是那個喜歡穿的花花綠綠的花蝴蝶,而今,卻也是一身白衣,第三輛牽馬的,好像是嚴子欣,第四輛牽馬的,大概是齊賢宇……
花蝴蝶和嚴子欣本來是商量好打算幫助荊長歌劫法場的,卻是原來,荊家根本不屑。
寧可冤罪而死,也不肯逃走。
愚忠也好,蠢笨也罷,荊家就是這個樣子,剛烈如戟。
隻可斷,不可彎。
冗長的馬隊後原本隻是跟著幾個老百姓,不知何時起,起起落落的人開始加入。
大街小巷不停的湧出人群:“荊將軍,我們來為你送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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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將軍,您是好人啊……”
“荊將軍……”
十裏素縞,長安城的百姓,為他們送行。
漓安站在遠處看著,也隻能站在那裏看著。他扭頭看向街角,卻發現那裏有個黑衣女子,也在那裏看著,漓安眸子一沉,跳了過去:“你還敢來這裏……”
夜鶯一驚,轉身向著小巷深處跑去。
漓安追了一段路沒有追上,恨恨的錘了一拳牆壁。
漓安回府剛進正門就遇上了曲涼風,他哼了一聲,扭頭看向一旁,賭著氣往自己屋內走。
“幹什麼去了?”曲涼風抬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平平淡淡。
漓安停住腳步,許久才道:“我看到荊長歌了。” 他剛才看到荊長歌了,但那個總是喜歡跟他吵架,跟她爭東西的荊長歌,再也不在了。他還想說,他有許多話想問曲涼風,然則,到最後,也隻說出這一句來。
曲涼風站在那裏許久未動,過了好久才道:“以後見了她躲開便是,她不會喜歡見到的。”
漓安垂著頭走進陰影裏,低聲“嗯”了一聲。
荊長歌將全部的屍體一一安葬,帝都外的雁蕩山,因此出名。
後世之人獨孤天下遊覽至此,曾親口評下: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
等到荊長歌再回到宮門外,已是夜過三更。她尚未下馬,一旁的絳紫抱著大白已經迎了上來。
荊長歌抓著絳紫的手跳下馬,發現她的手指冰冷,不由責備道:“這麼大的雪,怎麼不回去等著?”
絳紫笑了笑,答道:“奴婢說過會和大白一起在這裏等娘娘回來的,怎麼可以食言呢。”
荊長歌抿唇不語,解下披風披在絳紫身上,絳紫卻是推脫:“娘娘,奴婢不冷,奴婢一直都有抱著大白,大白就是個小火爐子……”
荊長歌硬是係上披風,仰頭看著遠方歎道:“絳紫,現在,陪在我身邊的,隻有你了……”
“喵嗚——”還有我呢。大白跳到荊長歌懷裏,蹭了蹭下巴。
“嗯,還有你。”荊長歌抱緊大白,邁著大步走進宮門:“我們進去了。”
這一場大雪,一直持續了一個月。天災人禍,持續不斷。民間甚至傳言,當今陛下不仁,昏庸無道,錯殺忠良,這災難,是老天在降罪烈火呢。
在這一個月期間,皇帝遊烈天重病在床,長平公主出門摔倒差點小產,被接回帝宮修養,各地藩王陸陸續續舉了反旗,隻有荊長歌,越來越有皇後的威儀。
正文 第60章 各人各各事各種情
木森林從漠北一路跋山涉水走到長安,路上各種悠然自得歡喜雀躍,等到來到長安的時候,已是正月十九,他看著莫名其妙滿城素縞的長安,暗道莫不是荊雷口中的病秧子皇帝死翹翹了。
他千想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