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見,不添油加醋。”

邁爾斯心想,時間一定已經很晚了。屋內靜到他想象自己可以聽見後麵廚房敲鍾的聲音。圖書館樓上的瑪麗安應該已經進入夢鄉,一樓的費伊應該也睡了。窗外照進來的月光死寂而灰白。在惟一一盞油燈的微弱火光照射下,矩形窗格的黑影投射在對牆上。

邁爾斯喉嚨幹澀,徐緩且謹慎地開口。其間隻有一次被菲爾博士的幾個問題打斷。

“吉米·摩爾!”博士重複這個名字,芮高德嚇得驚跳起來。“這人是哈利·布魯克的至交,他每星期都會寫一封信給這個人,”他將大頭轉向芮高德,“你跟吉米·摩爾熟嗎?”

芮高德靠在桌緣,彎著身,手掌拱成杯狀貼在耳邊,非常肯定地說:“親愛的博士,我搜遍記憶,從來沒有聽過這個人。”

“哈利·布魯克難道從來沒有跟你提過這個人?”

“從來沒有。”

菲爾博士敲著那疊手稿:“你這份清晰明了、巨細靡遺的記錄裏也沒有提到這個人。甚至連其他證人的口供也沒有。但是,哈利·布魯克與這個人經常魚雁往返——”菲爾博士沉默半晌。或許是因為光線的關係,他眼中閃過一種表情。“沒事!”他說,“請繼續!”

然而,在邁爾斯的故事告一段落前,他又看到同樣的表情,稍縱即逝。菲爾博士始終以恍惚與驚奇的神情,半眯著眼傾聽。這種表情讓人毛骨悚然。邁爾斯從頭到尾機械化地講述這件事,心裏卻如萬馬奔騰般不得平靜。

菲爾博士當然不相信吸血鬼這種無稽之談。芮高德則可能是誠心相信惡靈會寄居在活生生的禸體內,而且會以另一種肉眼可見的形式出竅,蒼白的臉孔飄浮在窗外的空中。

菲爾博士不會這麼想。這隻是一個假設罷了!邁爾斯現在全心希望聽到他說“不”。

邁爾斯隻求菲爾博士說句話,做個手勢,使個眼色,好把芮高德教授稱之為吸血鬼的疑霧吹散。他熱切盼望著:“快點!快點!我的老天爺!”扭扭你那肥厚的下巴,動動你那龐大的身軀,像我昔日所熟悉的菲爾那樣滑稽地跌坐在椅子裏,用手杖的金屬頭跺響地板。

邁爾斯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相反地,當邁爾斯說完的時候,菲爾搏士用手遮住雙眼,坐回椅中,沾著血汙的藏劍木杖橫擱在他膝上。

“就這樣?”他問。

“沒錯,就是這樣。”

非爾博士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對芮高德教授說:“老友,我有幾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問你,”他拿起那疊手稿。“當你寫這些的時候,有刻意斟酌文字嗎?”

芮高德不自然地挺直身子。

“這很重要嗎?”

“你沒有添油加醋吧?”

“當然,我向你保證!為什麼我耍這麼做?”

“那我念給你聽,”菲爾博十說,“這兩三行是關於你在荷渥·布魯克先生被殺之前,在塔頂上見到他最後一麵的情形。”

“怎麼樣?”

菲爾博士舔濕大拇指,調整眼鏡上的黑色係帶,翻閱整疊手稿。

他高聲讀道:“‘布魯克先生仍倚在胸牆上,始終不肯轉過身。拐杖擺在他的一側——’”

“對不起,我插個嘴,”邁爾斯說,“這些聽起來跟昨晚芮高德教授說的話一字不差,他隻是陳述他寫的。”

“沒錯,一字不差,”芮高德教授笑道,“非常流暢,對吧?我都背熟了。年輕人,我告訴你的事,你都可以在我的手稿裏找到。繼續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