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他高聲說,“有可能是你是我,或是某個不知打哪兒來的鄉巴佬發出來的。它簡單到讓我覺得可怕。還有——”
他突然住口。
窗外波爾索佛街傳來尖銳的煞車聲,車子在崎嶇不平的石子路上顛簸停下。芮高德教授動作遲鈍地挨向一扇窗往外看,猛然伸出手臂。
“是菲爾博士,”他說罷又轉身麵朝窗外,“他比我預期還快地從醫院趕了過來。我得走了。”
“走?為什麼你得走了?芮高德教授!”
這位教授還沒來得及走遠,菲爾博士身穿打褶的鬥篷但沒有戴帽,用力杵著丁形握柄手杖。龐大身軀塞滿整間樓梯,塞滿整條走廊,最後堵在房門口。完全封閉了窗戶以外任何可以逃逸的出口,但芮高德教授可沒打算跳窗。站在門口的菲爾博士像頭被拴住的大象,笨重地搖晃身體,歪斜眼鏡後麵的目光如炬,他調整自己的呼吸,試探地向邁爾斯說道:“我帶來了你要的消息,”他說。
“費伊·瑟彤——?”
“費伊·瑟彤還活著,”菲爾博士回答。在你稍微寬心時,他又澆你一盆冷水。“不過,她能活多久得看她怎麼對待自己。多則數月,少則數口。我不得不告訴你,她是個氣數將盡的女人。就某種意義來說,她已經決定自我毀滅了。”
好一陣子沒有人說話。
邁爾斯出神望著處於費伊曾站的位置上的芭芭拉;五鬥櫃,吊燈下。芭芭拉手指捂著嘴唇,震撼中包含深切的同情。
“我們能不能——”邁爾斯清了清嗓子說,“我們能不能到醫院去探望她?”
“不行,”非爾博士回答。
邁爾斯這才發現有位警官站在菲爾博士背後的走廊上。菲爾博士勉強擠進窄門內,關上身後的門時,同時示意警官進門。
“我來這兒之前已經和費伊·瑟彤談過了,”他接著說,“我聽到了整樁悲慘的故事,”他的表情隱約有點激動,“這讓我將之前的臆測假設和細節全部拚湊起來,”菲爾博士激動的表情越來越明顯,他抬起手,部分是為了調整眼鏡,但也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眼睛,“同時也知道禍端了。”
邁爾斯越來越不安。
“你指的禍端是什麼?”
“海德雷待會兒就趕過來——嗯哼——執行任務,這個結果會讓在場的某個人不太愉快。這就是為什麼我想我最好先過來,警告你們一聲。我想我最好跟你們解釋一些已經確定的事,讓你們不至於太錯愕。”
“已經確定的事?是關於——?”
“關於兩樁案子,”菲爾博士說。盯著芭芭拉看,發現這是自已第一次見到她。“喔,嗨!”他以恍然大悟的口氣說,“你一定就是芭芭拉·摩爾了!”
“是的,我想跟你道歉……”
“算了算了,沒必要為那個無聊的謀殺俱樂部道歉。”
“喔……是的。”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菲爾博士說,揮揮粗壯手臂示意她不用再提了。
他行止笨重地踱到被推至窗邊的扶手椅,用他丁形握柄手杖撐著身體坐下來,扶手椅讓他十分舒適放鬆。一頭亂發往後仰,他若有所思地細看芭芭拉和邁爾斯,還有芮高德教授。他手伸進鬥篷底下胸`前口袋裏,拿出一捆皺巴巴、邊緣已經破損的手稿給芮高德教授。
邁爾斯認出他拿的那疊東西。其中之一是上過色的費伊·瑟彤的照片,是他上次在貝爾翠餐廳看到的。菲爾博士懷著同樣極度的焦慮和苦惱,坐在那兒研究那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