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天生就會飛。”王辯點出謎底。眾人這才醒悟,番僧展臂蹬地的姿態,正如一隻大鳥。
禿鷲瞪著王辯看了一會兒,突然泄氣:“你說中了,那麼你猜猜看,我是何方神聖?”
王辯說:“剛才我詐稱齒齡三百,就是要探探大師的來路是否如我所想。”
“大師席間快意大啖,水汁飛濺,頸間黑巾概不沾染。北方有鳥禿鷲,頸生黑羽,可以避血擋汙,正如大師頸間物。剛才你觸我骨骼,便知道我的年歲,一定擅觀人的骨齡。禿鷲食腐,不常食骨。但我知道北方之地朔州,古戰場之上,有一隻禿鷲異於眾鳥,隻以人骨為食。”
王辯指向北方:“大師是否是朔州古戰場的那隻禿鷲?”
禿鷲展開雙臂,蹬地而起,變化出他的本形。“好一個王辯!”他在天空中高喊,“吃喝你一頓,輸了也不虧了。”
城外,狐狸急切地問禿鷲:“如何?”
“我也輸了。”禿鷲道出原本,恨恨地補充,“我若飛得不那麼肆意……”
“也是要被看出來的。”海蟒說,“你我的變化已經不是一般修道之人能夠看穿的了,他一定有什麼特別的方法。”
“是嗎?”狐狸靠在樹上,“王辯究竟有何奧妙呢?”
次日,狐狸沒有像海蟒和禿鷲那樣引人注目地走入宴席,她施展狐狸的法門,魅惑住一個致仕的高官,變成他貼身的小廝混入王辯家,不起眼地躲在宴席的暗處。
王辯連著識破兩個妖精的事跡已在藺安傳開,席間的賓客紛紛向王辯請教識破妖精的法門。
問得好,狐狸心中暗喜,在暗處豎起耳朵。
“分辨妖精其實最易。”王辯說,“古董珍寶,需要多見;典籍字畫,需要博學。但妖精的變化看似天衣無縫,其實都有一點破綻。”
是什麼呢?狐狸好奇地想。
“騙得了別人,騙不住自己。”王辯指著雙眼之間,“他的變化再好,自己知道自己非人,雙目之中有一絲猶疑,一絲慌亂,一絲竊喜。”
“這三絲雜情亂緒,再好的妖精也藏不住。”王辯下結論,“其實無所謂神通,最大的馬腳還是他自己。”
王辯開始朝席間仔細打量起來,每個人都不自在起來,但王辯又很快宣布,席間沒有妖精,人人麵露輕鬆之色。王辯端起酒杯,無意識地朝四處望望,有那麼一瞬和狐狸眼神相對。
狐狸心中慌亂,退步悄悄地遁入黑暗之中。
城外的海蟒和禿鷲大感意外。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禿鷲問。
“想必比你我現形還要快。”海蟒說。
狐狸不說話,走到一處水泊,從水麵看自己變化後的人形,怔了一會兒。
“我看是不好過這一關。”她把王辯的訣竅告訴海蟒和禿鷲。
“原來如此。”海蟒歎道,“變化再精,騙得了別人騙不住自己。”
“你可認輸?就此打道回府?”禿鷲問。
“可不可以騙倒自己?”狐狸問。
“騙倒自己?”禿鷲問,“即便你是狐狸也做不到。”
“不過,”狐狸說,“我們墨戒林之主一定有辦法。”
紅姹娘娘正在墨戒林彈琴,千裏之內有道的妖精都趕來跪地聆聽。
她撥動一根琴弦,眉頭一皺又把琴弦壓住。
“座下有三個人不是為聽琴而來。”她說。
“娘娘,”狐狸走出來,“我和我的朋友不是為聽琴而來。”
“哦,小狐狸,”紅姹娘娘笑了,“你不是去藺安見識那個白衣王辯去了嗎?”
“是的,”狐狸說,“可我恐怕難過他那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