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警官楊雄在內部會議上這樣分析:“我認為張君子是幕後真凶,正是他雇用槍手殺掉了妻子聶汶玲,很可能他在儲蓄所門前被搶走的二十萬就是付給殺手的傭金,錢被搶隻是他的障眼法,他假裝錢被搶走,人被打昏,一方麵掩飾他這筆錢的去向,另一方麵也為了在殺手殺聶汶玲時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
“我在醫院偶然聽到了他打給聶汶玲的電話,威脅要殺掉她,我認為他打這個電話的目的,是要確認聶汶玲是否在家。小區監控錄像顯示,在他和聶汶玲通話時,殺手已經潛入了紫薇山莊。我也查了他昨晚打出去的兩個電話,前一個電話是打給一個陌生號碼的,而這部手機在東郊工地的現場被發現,應該就是殺手無意中遺落的,這是張君子雇凶殺妻的鐵證。”
“他們在暴雨閃電中走了一夜,終於走出了北城市地界,太陽升起時雨終於停了,兩人像是被抽空了身體,頹然倒在路邊,在泥水中昏昏睡去。胡四婁做了一個夢,在夢裏,他被一群人持槍追趕,他沒命地跑,但怎麼也跑不出他們的射程。
21.何勇、聶汶玲
何勇頭昏腦漲地爬起來,手裏還握著那槍,槍身散發出一股火藥的味道。剛才好像是走火了,但顯然沒有打到那兩個歹徒,他們從自己身邊跑出去,比草叢裏跳出來的野兔子還快。
一團黑影趴在門裏,應該就是那個被挾持的女人,也不知道長得好不好看。
他走上去拉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拽起來。
但他立刻感覺到不妙,女人的身體在劇烈地抽搐,兩條腿無聲但又是很有力地蹬著,隨即他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這味道很新鮮,他記得小時候家裏殺豬,刀剛插進豬脖子,血像小溪般噴出時,空氣中漾開的就是這種味道。
胖女人像是用盡全身力氣挺直了身體,然後一下子就鬆了。她靜止下來,何勇感到她滑膩溫暖的胳膊瞬間涼了下來。
他驚恐地推開她,意識到剛才那一槍並不是一無所獲,子彈找到了她的身體。
他殺了她。
何勇緩慢後退,突然轉過身失魂落魄地跑起來,他穿過坑窪不平的空地,擠過鐵門,被他打倒的那兩個人仍舊一動不動地倒臥在泥水裏,他跨過他們的身體,衝上了那條被雨水浸泡得像雪花膏一樣陷腳的泥土路,朝著不知道是哪裏的方向,一直跑下去。
跑過一個魚塘時,他猛然發現手裏還提著那支槍,他像甩開一條蛇那樣丟開它,槍在黑夜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入被雨水淋濕的池塘,濺起一聲輕響。
他繼續跑。他殺了人,現在他哪都不想去,隻想回家。
22.張一
張一捂著頭慢慢坐起來,他意識到自己還在那個工地門口,剛才一定是遭了張君子的暗算,他假意來送錢,卻在門外埋伏了人,自己和弟弟太大意了。
雨還在下著,從黑黢黢的天頂傾瀉而下,像是有無數條水鞭抽打著他的身體。他手膝並用爬到弟弟身邊,張二臉朝下俯臥著,一動不動,身體周圍已經積起一個不小的水窪,他的口鼻都浸泡在水裏,張一心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用盡全力把弟弟僵硬的身體翻過來,顫唞著伸出手指搭在他的頸動脈上,隨之發出一聲哀號。
他抱著弟弟的屍體在泥水中坐了不知多久,閃電一次次地亮起又熄滅。他爬起來,背起張二的屍體,一步一趔趄地向藏在遠處草叢裏的越野車跋涉過去。他的心裏沒有恐懼,甚至也沒有仇恨,他隻想帶著弟弟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