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事情才會在現世流傳開來。想回去的話隻要到神明的居所,穿過生死門就行了。”
“……神明?”我有些愕然,很難想象真有這樣的存在。
“對。神明掌管著異域的一切,並且能一眼看透人心善惡。”老人一臉肅然地低聲說著。
“神明……在哪裏?”
我原以為這個長相可怕的老人不會輕易告訴我答案,沒想到他直接說了。原來離這裏不遠,翻過一個沙丘就到。同時他還告訴我,雖然可以回去,但回到現世的地點並不固定。作為入口的沙坑在世界各處有多個,而出口也散在不同國家的各地。
知道有出口就好,好歹我也是個大人,總有辦法回家的。對於這樣一個滿目黃沙、荒無人煙的地方我沒有一點留戀,隻想早點回到有親人朋友的世界。如果這是個夢,我隻願早點醒來。
正當我想告別老人時,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我:“年輕人,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做過惡事沒有?”
麵對這沒頭沒腦的問題我隻有苦笑:“當然沒有。我可是從三好學生一路成長為守法公民的。”
老人點點頭:“那就好。因為進入生死門後會出現兩種情況:好人可以回到現世,而罪人會墜入死界,那可是真的死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叫作生死門。那幹過壞事但不想死的人呢?應該不會踏進去了吧?”
“是有這樣的人,可以選擇留在這個荒涼的異域,替神明做一些雜事,算是一種贖罪。在這裏就算你不吃不喝也不會死去的,雖然會變老,但就是不會死。你知道嗎?我是六十多歲時掉進沙坑的,算起來在這邊已經度過七十年了。”
“什麼?那、那你豈不是已經有一百三十多歲?!”
老人看著驚愕的我笑而不語,嘴角邊溝壑一般的皺紋又扭曲起來。
我聽說世界上活得最久的人類也隻有一百二十多歲,這個超越極限的老人,是什麼能量支撐著他本應老朽的身軀呢?這種類似僵屍狀態的“永生”,也隻有在生與死的夾縫空間裏才存在吧。
回過神來見老人又在撥弄那些從垃圾袋裏掉出來的殘肢,看來他真在認真地工作。
“這麼恐怖的東西也是和我一樣通過同一個沙坑過來的?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小區裏住著一個殺人狂?”我皺著眉,把心裏想到的問題說了出來。
老人搖了搖頭,眯著眼說:“上麵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不過要說恐怖的話……還有比這更恐怖的東西呢。”
“還有什麼會比這更恐怖?”
老人目光四下打量,周邊除了我和他根本沒有別人。他用壓得更加低沉的聲音說:“比死人的肢體更恐怖的,當然是活人的肢體啦!”
“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有些地方的人會把小孩子的胳膊砍斷、眼睛挖掉人為造成殘廢,然後打發他們沿街乞討,博取路人同情心嗎?那些被扔下來的剛砍斷的胳膊和手指,用鏟子撥上去還會動呢!”
剛有些好轉的胃裏又翻騰起來,努力壓抑才不至於當場嘔吐。我的臉色一定很差。
大概是見我不再發問,老人又繼續他的工作。揮動鏟子時腰間掛的紅色木製人偶晃啊晃的很顯眼,總覺得這和他身上散發的氣氛很不匹配。我忍不住問起來。
“哦,這個啊……”他伸手碰了碰人偶,“這是我還在現世時送給小孫子的玩具,是我親手雕刻的呢,嗬嗬。”
沒想到會是這麼溫情的緣由,由此我也想起了一些陳年往事。
“小時候我有一個瓷製的小猴子玩具,跟這個差不多大小。小猴手搭涼棚的樣子很可愛,我很喜歡,常捧在手裏玩,誰都不讓碰,包括我最好的朋友小奇。後來……我隻記得瓷猴摔碎了,爸爸替我用膠水把它修補好,除了多出幾道細密的裂紋,幾乎就是原來的樣子。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再也不喜歡它了。不久我出了事故傷到腦子,很多事情沒了印象,包括那隻小瓷猴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