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不會希望看見你在這裏的。”
連錚望著床上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的聞時淵,是的,聞時淵不會希望醒來的時候看見他坐在他的床邊的,明明分開的時候也那麼生氣地拒絕了他跟隨的請求,可是他卻還要厚著臉皮跟進來,連錚略一猶豫,原本異常執著的眼神也開始變得黯淡下來。
年輕醫生見連錚表情鬆動,這才拉著他朝透明玻璃門外麵走去,兩個機器人也緊隨其後。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儀器再一次發出了刺耳的尖叫,同樣伴隨著新的約束帶斷裂的聲音,床上目光空洞的人竟然重新從上麵坐了起來。
年輕醫生聞聲回過頭,麵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還是第一次碰見治療的病人發生這樣的狀況。
即使沒有醫生的命令,機器人也立馬返身朝著聞時淵撲了過去。
“聞時淵!”連錚叫了一聲,也想要往回跑,結果卻被年輕醫生死命抱住了腰道:“我的大爺呀,你就別添亂了我求求你了!先出去,出去好嗎?我們不會讓聞先生出事的,你要相信我,給我幾個膽子我也不敢讓他出事啊!”
連錚看著聞時淵被機器人攥住手臂,還沒來得及心疼,令人驚恐的一幕卻突然發生了——
沒有人看清兩個機器人是怎麼一先一後被男人擰下了脖頸後麵的能源連接裝置的,他們的電路一斷,整個人便倏地像是破銅爛鐵一般癱軟在了地上。
男人麵無表情,眼神空洞地繼續望向連錚和年輕醫生。
年輕醫生頭皮頓時一麻,簡直都快要被他嚇死了,可是他身邊的連錚卻是鐵了心地一動不動,年輕醫生急得不行,眼見著聞時淵就快走到他們麵前了,他隻得對連錚吼道:“跟我走!我們去外麵按響警報……”
年輕醫生話音未落,從機器人後頸上拆下的拳頭大小的能源裝置就這樣擦著他的頭皮摔在了他們背後的透明牆上,連接線路火花四濺。
因為牆的材料十分特殊,所以上麵並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隻是年輕醫生的臉色終於徹底地蒼白了下來,他攥著連錚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開始輕顫,然而就在男人如同鬼魅一般凶狠地撲上來的瞬間,他手中的連錚忽然掙脫了他的桎梏,並將他狠狠一推——
下一秒,那個身後拖著一地儀器線的男人已然默不吭聲地將連錚撲在了一步之後的牆麵上。
而連錚隻能看著把他死死壓在透明牆上的聞時淵,啞著嗓子問道:“你也要像對待他們那樣對待我嗎?”
離得近了,連錚這才發現聞時淵的臉色還有些不正常的慘白,冷汗淋漓滾落,他的呼吸聲十分沉重,身上的儀器線也並沒有被取下來,所以從床到這裏,不超過幾步路的距離,他卻走得異常艱難。
連錚靠著玻璃牆,盡管他的背砸在牆麵上時有些疼,可是他卻能夠感覺到,聞時淵抓著他肩膀的力道正在逐漸消失,“……錚。”
聞時淵的眼神依舊空洞得厲害,但卻像是下意識地,他對著連錚抬起了微微有些痙攣的雙手,然後輕輕地在他的臉上摸了摸。
年輕醫生看得眼睛珠都快瞪出來了,眼見著這會兒聞時淵的注意力全在連錚的身上,他便悄悄地矮著身子從透明牆的門口摸了出去。
連錚也如同聞時淵輕撫他那般,抬起手摸了摸男人汗濕的臉,有些涼,他輕聲哄道:“我們不治了,好麼?”
聞時淵像是全然沒有聽見一般,卻在連錚也撫摸了他的臉以後,略一遲疑,眼神困惑且茫然地向前傾了傾身,在連錚的鼻尖上笨拙地吻了一下。
連錚眼眶再一次紅了起來,也抱住他的脖頸親了一下他的鼻尖,“我們回床上睡一會兒,好麼?”
在獲得了幾個獎勵般的輕吻後,聞時淵這才在連錚的安慰下徹底安靜了下來,他抱著連錚的腰,幾乎把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連錚的身上,連錚隻能帶著他緩緩朝著床的方向移動。
聞時淵皺著眉頭半眯著眼,也不吭聲,像是半夢半醒一般。
所以等年輕醫生帶著人重新衝進治療室,看到的就是剛才那個還在大殺四方的男人死死地賴在連錚身上,連錚的腿已經碰到了床沿,可是他卻沒有辦法將男人再一次乖乖地哄上床。
聞時淵抱著他死不撒手,無奈之際,連錚隻好對年輕醫生輕聲道:“中斷治療的話會不會對他有影響?”他連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醫生身後還跟著幾個人,而那幾個人顯然也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地上散落著機器人的零件,儀器線拉得亂七八糟,可是最令人驚駭的,還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就這麼被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摟在懷裏收服了,如同初生的嬰兒一般,表情溫和而空茫。
醫生們集體呆了一瞬,這才齊齊搖頭。
連錚於是立即道:“把他身上的線取下來,今天的治療就到此為止吧。”
年輕醫生表情微微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親自上前一根一根地把儀器線的針頭從聞時淵身上拔了出來。
聞時淵身體頓時一晃,徹底地失去了意識,眾人把他重新弄上床,又把房間恢複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