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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清匪反霸首階段的行動像暴風驟雨席卷著康陽縣的大地,禍害百姓的土匪被消滅的消滅,被打散的打散;橫行鄉裏的惡霸地主被鎮壓的鎮壓,被管製的管製。所有的惡勢力被打壓了下去,人民群眾歡欣鼓舞,揚眉吐氣。人民政府的做法已讓老百姓有目共睹,共產黨的政策已逐步深入人心。各地的農會、婦救會、民兵組織像雨後春筍般地紛紛成立或組建起來。新生的紅色政權在戰火中洗禮,在鬥爭中鞏固……

軍分區獨立營在人手少,任務重的情況下,還是抽出了時間,集中了兵力,和楓埡坪區的工作隊一起對盤據在天罡寨的“大布衫”土匪,進行了一次大規模圍剿行動。但是由於天罡山地勢險要和土匪的負隅頑抗,戰鬥整整持續了兩天。最後,當獨立營的戰士們消滅了數個山口的守敵,衝進了天罡寨後,熊武和鮑元才已經帶著部分土匪從秘道逃往鄰省的深山密林之中。由於對鄰省的情況不熟,加之土匪逃跑時已化整為零,獨立營放棄了追擊,很快撤回了駐地。這一仗,雖然沒有全殲“大布衫”,抓住匪首,但是,足以給這股康陽縣最大的土匪武裝以重創,狠狠打擊了熊武和鮑元才的囂張氣焰。達到了教訓的目的,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在這一次戰鬥中,還解救了被熊武強占了多年、在逃跑時無法帶走的娥子。劉秀南了解了她的情況後,特意讓丁俊山和趙孟樓將她護送回龐小壯的小木屋。並借此機會和龐小壯好好談一談,做一做他的工作。爭取龐小壯能深明大義,棄暗投明。同時能繼續保持與土匪的聯係,為今後掌握“大布衫”的行蹤,徹底瓦解和消滅他們,做一些必要的秘密準備……

一清早,小項從外麵跑了回來,他來到薑大寬的的臥室。

“報告。”小項敲了敲門。

“進來。”薑大寬聽出是小項的聲音,答道。

小項推門走進房間,薑大寬看到他進來後,順手將門關上,問:“怎麼樣?她上島沒有?”

小項:“她上島了……昨天,我一直跟著她到了蝦子溝……”

薑大寬:“她沒有發現你吧?”

小項:“沒有。要是發現了,她還敢上島?!”

薑大寬:“她是怎麼上的島?”

小項:“到了蝦子溝後,我看到她鑽進了一戶漁民家,我就在外麵遠處藏起來守著。一直到下半夜,我才看到她和一個漁民打扮的男人一起出來,那個男人從屋外的草堆裏扒出一條小船,然後把小船放進江裏,他們上了船,男人開著小船往野鷺島方向去了。我等了一會兒,沒發現別的情況,就回來了……”

薑大寬:“他們用的是什麼小船?”

小項:“那船很小,好像是橡皮船,頂多隻能乘三四個人,還帶著發動機哩……”

薑大寬:“你記清了那幢漁民的小屋嗎?”

小項:“蝦子溝的江邊上就那麼一幢獨一無二的破草房,好認。我記清了……”

“好。你這次跟蹤任務完成得不錯。”薑大寬看著麵前這位機敏的小夥子,非常高興。他信任地說:“我就把這項任務交給你了……待會兒我再給你派個人,你們倆負責監視那間破草房,有什麼情況向我報告……”

小項:“保證完成任務!”

薑大寬:“這件事,先不要對別人講,我知道就行了……”

小項:“是。”

野鷺島上的敵軍司令部裏,桂子金迫不及待地從報務員手中抓起剛抄收到的一份電報,興奮地說:“好事情。媽的……上峰終於來電了。”

許家耀一聽,一下子振作起來,湊上去問:“是不是國軍準備打回來了?”

桂子金沒有回答,橫了他一眼。

剛走進室內的唐名儒聽到上峰來了電報,急了,接過話來繼續問:“什麼時間打回來?”

媽的。哪壺不開提哪壺……桂子金心裏暗罵著許家耀,但,唐名儒的問話,他又不能不答。他搖搖頭說:“電報中沒提這事兒……”

唐名儒剛發熱起來的腦子像是被澆了一桶涼水,他極不高興地說:“那發個什麼報?”

桂子金:“上峰指示我們,務必堅守野鷺島,保住糧食,等待國軍反攻……”

唐名儒:“都是一幫官僚,說得輕巧,叫他們來試試……”

“還有……”桂子金看了看電文又看了看室內的許家耀,沒有說出口,吞吞吐吐的。

“說呀!”唐名儒著急地催促著,“看他們還放什麼屁?……”

桂子金不情願但又頂不住唐名儒直逼的目光,隻好說:“上峰已派一名代號叫狸貓的少校特派員打入康陽城共軍內部,並且已與我們城裏的人取得了聯係,準備伺機虎口奪糧,叫我們聽候他的安排,配合行動……”

唐名儒不高興地:“怎麼配合?老子鞭長莫及……共產黨現在各地把地主老財殺的殺,關的關,把土地和財產都分了給了窮鬼,把他們都煸動起來反對我們。他們現在再不是守著一座孤城,而是遍地開花。我們現在是連出去都難了,怎麼能進得了康陽城?”他一氣之下,把老婆上島後對他說的事,借題發揮地抖了出來。

桂子金知道唐名儒的老婆上島後準沒有好事,但又不好說,隻是淡笑了一聲:“唐司令。這些大概都是嫂夫人告訴你的吧……婦人之見呐……”

唐名儒有些火了:“是我老婆說的,怎麼樣?這是事實!……你們一個個自稱是爺們兒,怎麼不敢上岸去看看……”

其實這些,桂子金已經從城裏內線提供的情報,以及那個在蝦子溝裝作漁民叫灰三的手下報來的消息中得知。他一直壓著,不讓唐名儒知道,也不讓士兵們知道,他最怕的是軍心動搖……

許家耀是第一次聽到唐名儒所說得情況,他又驚奇又害怕,他擔心家裏人的安危,更擔心自己的命運……

“好了,好了……至於如何配合,那是他狸貓先生的事,我們也隻能坐等靜候……”老奸巨猾的桂子金為了緩和氣氛,也是為了不想讓唐名儒再說下去聽老婆說的事情,有意將話岔開,“不管怎麼說,上峰還是想到了我們……”

“想到個屁!”哪知道桂子金的話並沒有說好,唐名儒更氣,“他們想到的哪是我們……是糧食!……兩軍交戰,最怕得是斷了糧草,現在國軍節節敗退,在江北的地盤已所剩無及,上百萬的軍隊,天天要吃。肚子是癟的,怎麼打仗?他們哪裏去搞糧食?……這才想到我們,想到我們這裏有糧食……”

“我們島上有糧,又有船,應馬上把糧食給國軍送去……”許家耀插嘴惶惑地說。

“你懂個NFDA1#∷腿ィ克檔們崆傘…”桂子金把受到的唐名儒的氣撒在了他的身上,“你以為共軍在天天睡覺?……他們每時每刻都在監視著我們。隻要我們運糧船一離島,他們就會攔載,到頭來,落個糧、船全丟。共軍想打我們,正愁沒船哩……真是看人家瞌睡,送個枕頭……”

“那就不送了?”許家耀還是不甘心地問。

“送?往哪裏送?用船能送得到嗎?”桂子金數落著許家耀,“你也不想想,現在懷江兩岸,一直到下遊入長江,已全在共產黨掌握之中。送?給共軍送?這裏情況,上峰比我們更清楚……與其會落入共軍之手,還不如讓我們死守著,說不定有朝一日用得著……”

“他們想得倒美!”唐名儒已經對上峰失去了信心,擺出了糧草官的經驗,氣鼓鼓的說,“島上的糧食誰也不給,老子留著自己慢慢吃!他媽的。誰知道,還會在這個鬼地方待多久……”

“還是司令有遠見。”桂子金恭維地說,“手中有糧,心裏不慌。我們就憑手中的這些糧食,也能跟共軍磨個三年五載的,他困不死我們……”

聽到桂子金的恭維,唐名儒的氣也平和了許多:“管他媽的什麼少校特派員!他幹他的,我們幹我們的,有本事自己折騰去吧……”他不屑一顧地說著。

聽到他們的話,許家耀不知該說什麼,一片盲然,內心的恐懼卻在加劇……

桂子金也沒有再說話。他隻是狡猾地笑了笑。

荷塘鎮的街道上,何新生神氣十足地挎著盒子槍,帶著兩個民兵戰士在慢悠悠地巡邏。

這巡邏的任務是何新生自己主動要求來的。在何新生的腦子裏,如果到各村去工件,風裏來,雨裏往,每天吃不到兩餐飯,睡也沒個固定的地方,太苦太累。如果跟著孫玉平到處去追土匪,抓壞人,打打殺殺,又太危險。自己好歹也是當過解放軍的,也參加過攻城和守城的戰鬥,應該也算是個功臣。從參軍以後,行軍打仗,死裏求生,能熬到今天已經太不容易了,太辛苦了。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自己也該放輕鬆,喘口氣,休息休息了……因此,他看準了在鎮裏巡邏的活兒比較輕鬆,不用跑遠路,又沒有危險,大街上一走,甭提多神氣!還可以瀏覽街麵上的花花綠綠,多看幾眼漂亮的南方女人……他找了薑大寬,要求把在鎮上巡邏的任務交給他。薑大寬看他是位部隊留下來的同誌,自然不會拒絕,就讓他當上了巡邏隊隊長,負責荷塘鎮鎮上的巡邏和治安工作。不過由於工作隊員們都有任務,就隻能從民兵中抽出幾個人給他。這樣一來,反而正合他意,自己是隊長,一個人說了算……

何新生漫不經心地在街上走著。他左瞧瞧右看看,步子很慢。反正一天就這麼些事兒,走那麼快幹嘛……

“快看。許閻王的小老婆……”一位民兵說著,“真是難得一見……沒想到,那個老家夥臨死前,還娶了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二房……”

何新生順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到一位年輕貌美的姑娘正在街邊一家綢布店裏挑選著花布。

“聽說她是被逼去給要死的許閻王衝婚的……”另一位民兵說,“沒想到,喜氣還沒沾著,就翹了辮子。真見閻王去了……”

“什麼許閻王?!”何新生眼睛沒離開那位姑娘,嘴裏神氣地說:“要是他自己不死,老子非抓住他,親手槍斃了他不可……”話音中帶著對許閻王的嫉妒。

“這老家夥,死也會挑個時候……”一位民兵說。

“要是活到現在,全鎮的人還不把他活活地打死……”另一位民兵說。

說著走著,他們走近了那一家綢布店,看到韓雨婷正獨自一人在那裏挑選著花布。

自從韓雨婷從許家大院跑回家,又遇到國民黨兵來回生堂騷擾的事情後,就沒有再出門。家裏人怕外麵不安全,她自己也怕左鄰右舍的閑言碎語。後來她也知道了,世道已經變了,區人民政府成立了,財主惡霸被打倒了,老百姓翻身得了解放,可以當家作主了。她心裏非常高興,真想出去看看。今天,她的心情很好,天氣也很好,她就從家裏跑了出來,走上街道,新奇地逛遍了全鎮。最後是在回家的路上,在離回生堂不遠處的一家綢布店門前停住了腳的。因為她看到了店裏擺出了許多剛進貨的各色各樣花布,年輕姑娘的愛美之心讓她不願離開。她鼓起勇氣走了進去,精心挑選著自己喜愛的布料。

這時,何新生才完全看清剛才民兵們議論的這位姑娘。他猛然感到眼前生輝,目光像鉤子一樣掛在了韓雨婷身上,再也無法拔出。那臉蛋,那膚色,那身段,還有那得體的衣著,都充分顯示出南方妙齡女子的水靈玉質,讓他心曠神貽。他敢發誓,這是他從娘肚子裏出來,睜開眼後,見到過的最漂亮的姑娘。他忘了自己是在巡邏,兩腿不由自主地邁進綢布店,走到框台旁,呆呆地端詳著近在咫尺的美人,癡癡地細品著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

“請問這位先生,您想買點什麼布料?”綢布店老板見有客人進來,客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