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歎一聲,如今人贓並獲,你又已在天帝麵前認了罪,我便是有再大的能耐,恐怕也是回天乏術了。
漠塵與琉笙一前一後在她身後十幾步遠的地方,飄然落地。
琉笙腳還未沾地,就迫不及待地搶奔過來。
漠塵則背手立在原地,遠遠的看著,一如往常般,看不出臉上有絲毫的表情波動。
相思望他一眼,忍不住垮了臉色。
你明知二師兄冤枉,卻不查明真相,反而自請將他逐出師門,是怕惹惱了你的帝父,危及你的儲君之位?還是你真的認為是二師兄下的毒,所以懷恨在心?
琉笙抓著李元的手不停地嘰嘰喳喳,大到修煉渡劫,小到衣食住行,他都事無巨細的交代一番。
臨了,才哭唧唧地撒手道:“二師兄,我們隻能送你到這裏了,你自己要保重身體,日後有機會,我和小九會去龍泉山看你的······”小嘴一癟,似個就要與情郎分別的小姑娘一般,撲簌簌落下淚來。
好好的一場離別,被他弄得莫名的添了幾許滑稽。
李元亦被他逗得嘴角微揚,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我會在龍泉山備好美酒佳肴,靜候師弟!”
轉頭發現相思望著漠塵的眼神裏帶著些許嗔怪,便走到了她麵前,正色道:“小九,你也許不知天帝為人,在與大師兄有關的事情上,他是寧可錯殺一千,不肯錯放一個的。大師兄......他是為了我好......你,莫要怪他。”
她不置可否。
李元想,時間長了,小九自然會知道大師兄是怎樣的為人。
便不再多言,後退一步,深深一揖,朗聲道:“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師兄師弟請留步!李元就此別過!!!”大袖一甩,絕塵而去。
天空飄下幾粒微雨,涼颼颼地落在手背上,一絲離愁湧上心頭。
此去經年,再會無期……
她望著二師兄離去的方向,心,暗戳戳的痛著。
雨越來越大,漸漸地落上額頭,落上麵頰,落上,她霧蒙蒙的雙眼。
琉笙將手擋在額前,呀呀叫著朝山上奔去。
相思抬頭看天,兩行清淚自眼尾滑落。
為二師兄的迂腐愚昧,為這天道不公,更為雖明知這一切,卻無能為力的自己。
額前突然出現一雙大手,微微地佝僂著手掌遮住斜斜墜落的雨絲。
她默默轉身,迎上漠塵清冷的目光。果不其然,一如往昔的冰冷且波瀾不驚,仿若此前發生的所有事都與他無關,他隻是一個冷靜的旁觀者。
罷,也許真如二師兄所說,你是為了他好......
漠塵想說什麼,卻終於沒有說出口,隻淡淡道“走吧……”
各懷心事,便一路無言。
山路崎嶇,雨又越下越大,二人便隻好躲到一塊突出的岩石下麵暫時避雨。
終於,雨停了。
相思率先走了出去,腳下一滑,險些摔個狗啃泥。
漠塵將她扶住,蹲下身子,道:“上來。”
見她遲遲未動,便又催促道:“你若不想被摔成泥人,便快些上來。”
終於,她乖乖爬上了他的背。
方才淋了雨,他的背上濕了一大片,冷冰冰的。
片刻之後,體溫才慢慢透過衣衫傳到相思懷裏。額前散落幾縷碎發,有細微的水珠贅在發端,又緩緩滴落在他絕美的側臉。
腳下泥濘不堪,背上還有她,卻不見他有絲毫動搖,步履穩健,一步一個腳印。
似乎,他還是那個,隻會對她笑,隻會對她好的顧漠塵沒錯。
相思將頭緊緊靠上他的背,輕聲卻堅定的道:“漠塵,你不要變,你不能變,你隻能是我熟悉的那個外冷內熱的大師兄,你不能變!我,不許你變!”
“嗯。”
淚水又蜿蜿蜒蜒爬滿麵龐。
此後,日子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漠塵依舊被禁足在紫薇宮。隻是因那日救葉相思時,私自闖出了禁地,便又被天帝責罰每日麵壁兩個時辰,靜思己過。
相思則依舊每日練功打坐,規規矩矩的做功課。
隻是偶然會無來由的覺得煩躁。
尤其每次見到梁誌時,心裏便似藏著一頭嗜血的猰貐,隨時準備衝出來,將他咬碎,撕裂,然後喝血食肉。
每每都得躲到無人的地方,默念幾遍師父傳授的獨門密咒,方可略微平複。
除此之外,倒是一切如初。
相思靠在迎客鬆的樹幹上,揉著自己的衣角神遊太虛。
已是十月中了,隻要熬過了這個月,我便可以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