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就站在一旁,他麵上木無表情,望著泰勒的眼神中,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悲憫。

“夏爾,你錯了。”泰勒的笑聲慢慢止息,“一開始,你就錯了。”

“什麼?”夏爾皺眉。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麼隻有異界來的勇者才能夠破壞深淵祭壇嗎?”

夏爾沉吟了片刻:“根據手稿上的說法,深淵祭壇是黑暗之子的力量源泉,它相當於一個通道,一頭是黑暗之子,另一頭則是世間最強大的力量,沒有人能與之抗衡。”

“如此強大的力量,偏偏卻會被從異界召喚過來的普通人破壞掉,你沒想過是為什麼嗎?”

夏爾的確考慮過這個問題,初代勇者羅恩,既沒有高深的法力,也缺乏出眾的武力。如泰勒所說,隻是個普通人。擁有最強實力的黑暗之子,難道會無法戰勝這樣一個人嗎?但是他百思不得其解,隻能歸咎於這是神明間製定的又一個規則。

“難道你知道原因?”

“今天之前,我還不知道。”泰勒冷哼,“不過現在,我想我猜的應該不錯。”得知真相時的迷茫和震驚在他身上消失了,他又重新恢複成了那個高傲的公主,“你恐怕不知道吧,來自的異界的人,身體裏是沒有任何魔法波動的,他們無法學習魔法,對一切魔法免疫,也就是說,相當於能夠阻隔魔法效力的人肉盾牌。”

“這不可能,希爾德追殺你們的時候,你可不止一次使出過魔法。”

“嗬,我可沒有騙你。”泰勒信手拈起頰邊的一縷金發,“因為我啊,根本就不是異界來的勇者。”

聽到泰勒的話,夏爾起初隻是疑惑,忽然,他猛地想到一個念頭:“難道……!”

泰勒臉上的笑容簡直堪稱惡意了,他微昂著頭顱:“安布雷齊帝國聖女,正是本公主。”

“你是個男人!”夏爾顯然有些失態。

“墨菲大陸的黑暗之子可以在韋斯特長大成人,為什麼韋斯特大陸的聖女不能是個男人?”

“這,這可真是……”夏爾半是無奈半是恍然地笑了起來,“原來我轉了一圈,最終還是要落在薇薇身上。”

“薇薇沒有任何魔法波動,據我們推測,羅恩應該也是類似的情況。你在格雷爾的手稿裏看到過他描述羅恩使用魔法嗎?恐怕沒有吧。可以阻隔一切魔法的人肉盾牌,不正是破壞深淵祭壇這個力量通道的不二法寶嗎?”

夏爾的神情微妙極了:“這,大概也算是命運吧。”他望著泰勒,“沒想到呢,你居然沒有一直隱瞞下去。我以為,為了薇薇,你什麼都可以做。”

少年的眼神似乎刺痛了泰勒,他胸口怒氣上湧,忍不住諷刺道:“你是最沒有資格對我說這些話的人,夏爾。”

“……你說的對。”夏爾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那個總是笑眯眯的少女,他帶著叵測的居心蓄意接近她,一步一步,直到最後的關頭。

這些都不重要,夏爾一遍一遍地在心裏告訴自己,無論是欺騙還是殺戮,他不能夠停下來。這樣努力的唯一目的,卻是要尋求死亡的機會。他並不是為了什麼韋斯特大陸的和平安寧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夏爾早就明白,自己隻是不願意被擺布罷了。

哪怕是神明,我也決不屈從。

但是終歸還是會痛啊,夏爾無奈地想。

“這樣真的好嗎?”他是在問泰勒,也是在問自己。

泰勒沒有回答他,少年望著大廳的天花板,其上複雜的花紋,就如同他們糾纏蜿蜒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