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2 / 3)

於是安蔓知道,跟秦放相處,不需要太多想法,做個明白人就行。

安蔓,我就喜歡你是個明白人。

這句話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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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在附近待了兩天,那條關於婚紗的微信下頭點讚無數,也有人建議她務必不要錯過青海的旅遊景點,比如四大神山之一的阿尼瑪卿,比如巴顏喀拉主峰,比如天下黃河貴德清。

於是她除了貼圖片曬行程,做的最多的就是翻地圖冊看路線,這才知道原來囊謙再往下就是西藏的昌都地區,再往東有全藏都有名的德格印經院,安蔓極力攛掇秦放往那走,秦放一口回絕她。

“不去,聽說全藏的佛經都是德格印發的,那麼神聖的地方,你是想全身心都被滌蕩成鑽石嗎?”

安蔓藏住了失望,車子掉頭終於離開白紮的時候,她想著秦放關於她水晶和鑽石的說法,忽然有點難過,心裏想著,再怎麼滌蕩,我也就是塊煤疙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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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晚上,兩人在囊謙縣城的一個藏餐館吃飯,回到囊謙,算是走上回程,秦放大致把走這一趟的緣由跟安蔓說了。

秦放的曾祖母,是四川靖化縣人,靖化縣在中國近代史上很是留下了一筆,因為1936年到1937年的川甘大*饑*荒,靖化縣人吃人的慘案太多,活活嚇瘋了斷案的縣長於竹君。

他的曾祖母也就是在這場大*饑*荒中和家人一同外出逃荒,那時候,大部分人是往東走的,江南自古富庶地,想來會有飯吃,但也有一小部分人把寶押在了西部藏區——往西的路險,環境惡劣,人來的少也就意味著搶飯吃的嘴少。

流徙到青海囊謙一帶時,家裏人死的死散的散,隻剩下她一個人,萬幸喪命的關頭遇到了好心人收容,全了一條命。

恩人的家裏,有個長她一歲的姑娘,染了時疫暴亡,恩人家裏把她當女兒養,後來還讓她頂了自己女兒自小結下的婚約。

當地的習俗,未出嫁的女人死了,身後淒涼,將來連個上墳磕頭的人都沒有,是一定要出錢認個活親養個兒子的,秦放的曾祖母便把這事應承下來,說:但凡我有後人上墳磕頭,阿姐墳前就少不了掃墓的人,我的兒子就是阿姐的兒子,把阿姐的事當親娘的事一樣辦。

世上事,向來立誓容易踐諾難,後來她隨夫到東邊跑生活做生意,兵荒馬亂的,回去的路,居然就此渺渺,一直到死,都再也未見鄉土。

秦放說:“原本指著我爺爺,我爺爺那時候,趕上打仗、建國、轟轟烈烈大運動,原本成分就不好,誰往藏區跑?那年頭,還不被當成特務抓起來啊。”

“我爸爸結婚的時候是八幾年,你也知道,那時候窮,紮一個廠子就是鐵飯碗一輩子,一分錢都省著花,哪有閑錢出去?又不是火燒火燎的事,磕個頭,什麼時候不行?就這麼一年拖一年,一直到我爸沒了,這事也沒成行。”

話題有點沉重,安蔓歎了口氣,給秦放斟了一杯酥油茶。

“我爸死前告訴我這事,我才知道我家裏還承著這麼個女人的恩,我說行啊,我就跑這一趟唄,一次性幫我爺爺、我爸都把頭給磕了,我爸說別,你找著老婆再去吧,成雙成對的,也給地下那女人一些念想,你一個人去算什麼事兒呢。”

安蔓笑:“所以找著我就來了?”

想了想又加一句:“其實人也真挺怪的,換了別人,這麼點事,七八十年的,隔了好幾代,偷懶也就不來了,但也總有些人吧,把這當回事,關山萬裏的踐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