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就有這個毛病,一緊張掌心就會出汗,這個晚上,從她把安定放進秦放的杯子裏開始,掌心的汗就沒有停過。
終於下定了決心伸手敲門,才發現門是沒關嚴的,輕輕一推就開了。
空調打的很足,暖氣撲麵過來,屋裏的光很暗,客廳開著電視,歡快的調子,又是爸爸去哪兒,午夜場重播,那個白天見過的馬老板,裹著浴袍窩在沙發裏,兩條長滿汗毛的小腿架在電視前頭的茶幾上,笑的前仰後合的。
“艾瑪笑死我了,這缺心眼的大老爺們,搶個房子把閨女都扔了……”
安蔓走過來,腿一直打戰,她停在沙發旁邊,叫了聲:“趙哥。”
他當然不姓馬,也不做什麼扯淡的景德鎮瓷器生意,那都是信口說給秦放聽的——其實,自己是不是該感謝他,沒有當麵揭她的底。
趙江龍順手就關了電視,茶幾上摸了煙,打火機卡嗒一聲,在忽然安靜下來的房間裏聽來分外刺耳,火苗竄起的時候,隔著火瞥了她一眼。
“安……小……婷,改名字了?”
安蔓沒說話,趙江龍笑嗬嗬的,仰頭朝她臉的方向噴了一口煙,拿起手機點了幾下,清清嗓子咳嗽兩聲,陰陽怪氣地開始讀一段話。
“這世上終有注定的一個人在等你,那時你才明白,為什麼跟那些錯的人都沒有結果。”
安蔓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先前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倒黴,天下這麼大,馬路這麼多,偏偏在這種地方狹路相逢,這不是老天要她好看麼?現在才知道,沒那麼多巧合偶遇,有人做一,就有人做二。
“安小婷啊安小婷,包你那三年,你趙哥不算摳啊,在你身上砸了五六十萬不止吧?你這小娘皮不地道啊,那陣子公安查我,你尋思我要栽,招呼都不打一個卷了東西就走,噯呦後來我回去看了,你卷的那叫一個幹淨,鍋碗瓢盆都沒留下啊安小婷,把你趙哥的心都傷透了。”
安蔓直挺挺站著,任他說,頭皮一直發炸,姓趙的是個笑麵虎,話說的越輕巧手下的越重,今兒這事善終不了,她得求他,哪怕膝蓋軟成了麵條呢,也得往死裏求他。
“你不會做人啊,換了你趙哥,這輩子都得低調,低調你懂不懂,俗稱夾著尾巴做人。你知道這消息哪來的?人截圖發給我的,還是匿名,你得多得罪人人家才會在背後給你使絆子下刀啊?”
原來是犯了小人了,安蔓恍恍惚惚的,腦子裏閃過朋友圈裏一個個名字,是誰呢,誰都像,又誰都不像。
“本來啊,□□無情戲子無義的,走都走了,你趙哥大度,也不想追究,隻是一來這次碰了巧,跟你離的還真近,二是你這小娘皮太傷人了,還‘跟那些錯的人都沒結果’,你趙哥花出去的都是真金白銀,那也是辛苦錢,不是天上掉的,扔水裏還打個響,存銀行還有利息呢,到你這就成了‘錯的人’,你給解釋解釋,你趙哥錯哪了啊?”
他帶著笑說,說到後來臉色漸漸猙獰,把手邊酒店免費供客人閱讀的雜誌卷成了一筒,像著以往脾氣不好衝她發泄一樣,一下下抽著她的頭和腮邊,一字一頓的:“解釋解釋,給解釋解釋,錯哪了啊?”
安蔓嘴唇哆嗦著,撲通一聲就給他跪下了,趙江龍倒是沒料到這一茬,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剛一開口,安蔓的眼淚就掉下來了,她給趙江龍磕頭,語無倫次說了很多很多,她說趙哥你放過我吧我一輩子都感謝你大恩大德,我知道我花了你的錢我一定拚命去掙了還你,我好不容易遇到秦放,我跟他婚紗照都拍了,趙哥隻要你抬抬手我一輩子都是好日子,求你了你千萬別跟秦放提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