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那句“從現在開始,你聽我差遣”打底,秦放特意強調了“兩清”那兩個字。
司藤嗯了一聲。
“嗯”的意思是,她同意了?
秦放有些不敢置信,但他不想再跟她確認了,免得節外生枝,這個結果對他來說再好不過了,心情也隨之轉好:“那……挺高興認識你的,祝你以後……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司藤沒理他,消了電視的靜音,注意力很快又在節目上了,這次是電視購物,男主持打了雞血一樣大叫:“八百八十八,南非真鑽,隻要八百八十八,趕快拿起您手邊的電話撥打訂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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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找不到出囊謙的班車,秦放包了輛金杯車去玉樹,玉樹地震之後,各方投入不小,連機場都建好了,秦放計劃先從玉樹到西寧,西寧也算是西部的交彙大都市,到了西寧,去哪都好辦了。
臨走前,他打了兩個電話。
第一個是給公司的,好友兼合夥人單誌剛接的電話,按說秦放已經超了假期,但是一來他算半個老板,二來是帶安蔓出行,人生大事可以理解,單誌剛倒沒起疑心,隻是開玩笑似的說安蔓怎麼不發微信微博了呢,他們前幾天還討論呢,可別是被雪域高原淨化的太厲害,腦袋一熱皈依我佛了。
第二個是打給安蔓的父母,安蔓父母遠在老家,據說工作繁忙,秦放一直沒見過,平時隻是電話聯係,本來說好了這趟訂婚要去拜訪的,沒想到……
安蔓母親接的電話,客氣幾句之後,秦放基本確定那頭根本不知道安蔓的消息,安蔓母親還很熱情地問他們到底什麼時候上門,來之前一定要打個電話,好讓他們提前有個準備。
說起來,好在不是死了一年半載,時間上銜的緊,沒人報失蹤也不至於確認死亡。
離開囊謙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左右。
金杯車主是個三十來歲的藏族男人,叫旺堆,說是要去玉樹走親戚,帶了老婆金珠同行,金珠不會講漢話,性子有點靦腆,坐在副駕上低著頭,耳朵上墜的沉甸甸的金飾一漾一漾的。
車子駛出城區的時候,秦放想到司藤,忍不住回頭看了看賓館所在的方向。
死而複生,他其實很擔心會不會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問過司藤,她冷冷回了句:“我怎麼知道,我又沒做過人。”
也是,剛開始她就說的很清楚了,死而複生的妖,靠妖氣存活的人,也許都是這世上的唯一,沒有先例可循。
不過,這兩天都還好,吃飯睡覺沒什麼不適,形聲色味觸五感都在,曬太陽也沒異樣,不像電影裏演的吸血鬼,一遇到陽光就狼奔豕突跟個移動煙囪似的。
這麼一想,對司藤好像也沒那麼討厭了,平心而論,如果沒有她,自己現在還躺在穀底下吹涼風吧。
車子上了山道,行路漸漸顛簸,秦放睡意襲來,昏沉沉閉上了眼睛打盹,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突然一個急轉,他打了個激靈又醒了,車裏音樂聲開的很大,居然是鳳凰傳奇的《月亮之上》,看窗外又是半山彎道,旺堆開那麼快,秦放有些擔心,伸手去拍他肩膀讓他慢點開。
手剛挨到旺堆的肩膀,秦放突然僵了。
那隻手,慘白、萎縮、幹瘦,指尖微彎,指甲幹硬發黑,像是飛禽的爪子,旺堆壓根沒感覺到秦放在拍他,身子隨著音樂扭動地厲害,時不時還看著金珠來一句:東邊牧馬啊西邊放羊,*辣的情歌就唱到了天亮……
金珠聽不懂,看旺堆的表情猜出個大概,低頭抿著嘴隻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