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很想替二姊去。不過,我實在有點怕!”
“怕!”韓文問道:“怕什麼?”
“我不會說話,我常常管不住我自己的嘴。萬一露了馬腳,那不是鬧著玩的事!”
“對!”林采接口,“這決不是鬧著玩的事!倘或沒有把握,會害了國家,害了自己跟家裏的人,還有,也要害昭君。看起來隻有我——”
“大姊!”韓文打斷她的話說,“你不吃牛羊肉,一聞見奶酪的氣味就會吐。這一去了,怎麼住得慣?”
“那可是沒法子的事,隻好去了再說,慢慢也許就慣了。”
“大姊,”韓文鄭重其事地說:“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問?”
“自己姊妹,何話不可說?”
“那!我就冒昧了!大姊,你是真的想做漢家長公主、匈奴的閼氏?”
“沒有這話!”林采平靜而堅定地答說:“我隻是為了昭君。”
“既然如此!大姊,你不必勉強。”
“我不能去,四妹不能去,莫非——”
“自然是我去!”
韓文那種當仁不讓,義無反顧的神態,跟她纖弱的體質似乎不配。林、趙二人不由得都愣住了,真不能相信她有這樣的勇氣。
“怎麼”韓文知道她們心中的感覺,故意問說:“大姊、四妹覺得我不相宜?”
“不,不!絕無此說。”林采急忙答說:“三妹肯去,最好不過。就怕塞外苦寒,你的身子經不住。”
“不要緊!大姊,你請放心好了。”韓文又說:“你想,你們三人都傷風過,我呢?”
聽她這話、趙美首先就忍不住開口了,“真的,”她說:“三姊連清水鼻涕都沒有流過!”
“這一說,我倒真的可以放心了,不過,”林采做事很紮實,又追問一句:“三妹,事情就算定局了?”
“在我這麵算是定局了!隻不知道人家要我不要我?”
“且等我去說了看。我想,應該一點都不會有挑剔的。”
於是,招招手將周祥邀了進來,說知其事,周祥的訝異又過於林、趙,好久都不作聲。
“內相,”趙美胸無城府,有什麼說什麼:“我三姊人瘦身子好,寒暑都不侵的。她人又能幹,懂得怎麼應付,不像我,連說句敷衍的話都不會。”
“原來如此!”周祥很機警地:“我也就是顧慮到韓姑娘清瘦,在冰天雪地中吃不消。既這麼說。你們三位先請回,等我回奏了皇上,另有旨意。”
將林采等人遣走了,周祥立刻去見皇帝,細細奏陳。皇帝對她們三姊妹的印象不深,記不起韓文有多瘦,隻覺得她們姊妹的義氣,著實令人感動,同時也為消解了一個難題而大感輕鬆。
可是有一點很重要,“呼韓邪會不會看不中韓文?”他問。
“這就很難說了。”周祥率進答道,“呼韓邪單於像一頭野牛,也許覺得韓文太瘦了。”
“肥瘦不管。相貌過得去不?”
“那是過得去的。”
“過得去就好。”皇帝吩咐:“召中書!”
第十章
聽完皇帝的話,石顯大為意外,也大為擔心。可是,他不敢露在表麵上。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皇帝問道:“你有什麼意見?”
“臣不知寧胡長公主作何處置?”
“不是下嫁呼韓邪嗎?”皇帝答說。
石顯一愣。又想一想才知道皇帝誤會了,便率直而於禮節不符地又問一句:“臣是說,王昭君作何處置?”
“王昭君就是寧胡長公主。”
這一來,越發讓石顯困擾了!心想皇帝真糊塗,纏夾不清,何以分辨?既然王昭君仍是寧胡長公主,仍然下嫁呼韓邪,那麼讓韓文李代桃僵之計,不就根本用不著了嗎?
其實,這倒不是皇帝糊塗,是他沒有了解皇帝的意思。
“石顯,”皇帝從他臉上的神態,看出他心裏的感想,為他解釋:“寧胡長公主昭君下嫁呼韓邪,雖非通國皆知,至少京城
裏都已傳遍了,這是決不能更改的。如今嫁過去的,不管姓韓姓林,說起來總是王昭君,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
“是,是!”石顯微帶惶恐而慚愧地說:“臣愚昧。”
“我懂你剛才所問的話,你是問,真的王昭君,假的韓文是不是?”
“是!是假的韓文。”
“我想封她為妃。這件事還得奏明太後才能辦理,眼前不忙。”
“以臣愚見,如果皇上已經決定,待嫁的公主似宜移入離宮。”
“這話也不錯。”皇帝答說:“傳旨史衡之照辦就是。”
“是!不過這裏有點窒礙,如果假韓文沒有名號,則深宮一位,離宮又有一位,變成兩位寧胡長公主,甚為不妥。”
“嗯,嗯!這話更不錯!”皇帝沉吟了好一會說:“既然如此,移居之事,暫時擱一擱。等封妃之事得太後準許,再一並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