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娃娃”跟王洋的這幾招,在《女子兵法》裏,叫“欲擒故縱”、“誘敵深入”、“以靜製動”。會這幾招的女人,絕對不是等閑之輩。
唐微微沒花多少時間,手起刀落幾個回合,就把前男友王洋的情史問個水落石出——他們竟然是在網上認識的。在兩三年前吧,那會兒王洋無聊,經常在網上下棋消磨時間,算是棋逢對手,殺來殺去就殺熟了,天天約著固定的時間殺兩盤。然後有一天,“瓷娃娃”忽然失蹤,王洋挺著急,到處找她,大概找了一段時間,“瓷娃娃”又從網上冒出來了,跟他說是失戀了。他安慰她,安慰來安慰去,安慰了大半年,這中間,王洋的媽嫁了老外,老外沒有兒女,王洋忽然就有了個“富爸爸”。再後來,倆人說要約著見個麵。地方是“瓷娃娃”定的,就是那家相親餐吧,與唐微微不期而遇的那次,是他們頭一次見麵。
“那她怎麼成了你秘書?”
“哦,她大四,學的是文秘專業,需要個地方實習。”
“你們現在到什麼程度?”
這問題算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屬違禁之列。王洋猶豫了半分鍾。盡管他內心覺得不應該繼續由著唐微微問東問西,但一看唐微微那一臉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尤其是,她還剛做了手術,一隻手還捂在刀口上呢!內心一軟,王洋“老實交代”了。
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唐微微既像他的哥們兒又像他的親人。在這之前,他從來沒有嚐試過跟一個異性談論自己的情感生活。那種感覺吧,既緊張又輕鬆,跟做針灸一樣。
“她知道我喜歡她,但她說她是慢熱型的。要我給她時間。”
“除了上班見麵,剩下的時間,她還要寫畢業論文,準備答辯。不是老在一起,一周吃兩次飯吧。我不想給她壓力。”
“公司可能有人議論,但應該不知道。她挺注意這方麵的。我也不想鬧得盡人皆知。”
“她來過我這兒,也住過,但我們,沒……沒那種關係。她不是那種女孩……跟你們的麗莎不一樣。”
“我也不知道喜歡她什麼。就覺得她身上有一種捉摸不透飄忽不定的東西。”
在王洋敘述的過程中,唐微微屢屢生出一種要救王洋於水火的衝動。照著她的直覺,這個“瓷娃娃”絕對不是一個省油的燈。現在的姑娘,見到優秀男人,隻要智商正常,有幾個不動手的?“瓷娃娃”跟王洋的這幾招,在《女子兵法》裏,叫“欲擒故縱”、“誘敵深入”、“以靜製動”。會這幾招的女人,絕對不是等閑之輩。
唐微微跟王洋暴吵了一架。
原本她不想吵的——但看著王洋那麼執迷不悟,她就忍不住了。一忍不住,她就“得得得”跟一串點著的小掛鞭似的:“在網上認識,跟陌生男人傾訴自己的失戀痛苦,完後又拿著勁,裝矜,既不說不愛你,也不說愛你,就說需要時間,她需要什麼時間?放長線釣大魚呢吧?她是在熬著你跟她求婚呢!不見兔子不撒鷹!想什麼呢!真不想跟人家有那種關係,上人家男人家住什麼?盼著人家強暴你吧?完後好哭哭啼啼賴人家手上?”
王洋也火了。首先他規勸唐微微不要把人想得那麼壞。尤其是不要把小姑娘想得那麼壞。人家今年夏天才到二十二歲,又剛失戀不久,受過傷害,人家對感情,既渴望又害怕,這是很正常的。怎麼叫裝矜?其次,什麼叫不見兔子不撒鷹?人家對性生活嚴肅不對嗎?第三,我邀請人家到我這裏來玩,晚了住下,怎麼叫人家想讓我上?你現在不是也住在我這兒嗎?難道你也是盼著我強暴你?完後哭哭啼啼賴我這兒不走?
唐微微不言聲了。她感覺刀口隱隱作痛。
王洋也覺得有點後悔。何必呢,為了一個不在眼前的女人,得罪跟前的這個?王洋想起餘忠孝,那是一能把謊話說得出神入化讓你不相信都不好意思的男人。他跟王洋說過,對付兩個以上的女人,一定要遵循“就近原則”。誰在你跟前,你就遷就誰討好誰,那個不在你跟前的,反正她也聽不到,你何必要說她的好話而得罪了你眼前的這個呢?除非是你想要把眼前的這個趕走,那另當別論。
王洋過去跟“瓷娃娃”在網上聊天的時候,也曾說起過自己的傷心往事。那時候,他還沒跟“瓷娃娃”見過麵,而且心裏還多少惦記唐微微,所以會說自己很後悔對不起前女友之類的話,也肯大方地說些前女友的好話。“瓷娃娃”問他是不是還愛前女友的時候,他會說愛。“瓷娃娃”問他既然愛,為什麼不去找她呢?他說不知道找到了說什麼好。再說也許人家已經有了新的感情生活,不想打擾人家。“瓷娃娃”說那要是人家沒有呢?他說他了解他的前女友,估計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現在王洋每每回想起這些事來,都會後悔——那個時候好傻!當然也不能說好傻,那時候他不過是一下崗女工的兒子,母親給老外做保姆,他自己做著朝不保夕的工作,壓根想都沒想過會跟“瓷娃娃”有什麼關係——怎麼可能?愛一個比自己小一輪的女生?再說,人家剛剛失戀,自己就衝上去,那不叫趁人之危嗎?準確地說,那時候,王洋和“瓷娃娃”在相互療傷,誰能想到後來的事呢?但凡早一點想到,王洋也不會說那麼多,以至現在給“瓷娃娃”一個“口實”——那時候他曾一時衝動,說過如果有一天,他有了很多很多錢,他一定要回去找曾經的女友。他離開她,是因為他不能給她幸福,當他可以的時候,他就會回去。現在他可以了,“瓷娃娃”問他:為什麼不回去?你現在可以給她幸福了?她在哪裏?要不要我幫你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