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運動會(1 / 3)

動物運動會

引子

首屆動物運動會即將在迷爾城舉行。

“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動物們懷著如此信念,早就對人類體育動不動拿“打破世界紀錄”自我標榜的提法非常不滿:“這是對我們動物體育才能的歧視。我們的體育健將高手如林,我們的競技項目多不勝數。不管是田徑、遊泳、登山、飛行、體操哪個項目,水平都遠在人類之上。”

於是動物們自發串連組織,要舉辦盛況空前的運動會,展現實力給自以為是的人類看看。

全世界七大洲、四大洋的動物選手們全力備戰,要在運動會上將自身特長發揮到極至。

麵對動物世界百年難遇的盛事,各動物電台、電視台、報紙、雜誌等新聞媒體豈可坐失良機?!自然是競相開設體育專題、專版,紛紛調兵遣將,將得力記者派駐迷爾城。

我敢斷言:“動物運動會比人類任何賽事都要激烈十倍、百倍,每個項目的冠軍成績都將是真正的世界紀錄!”

至於激烈競技的精彩場麵,還是請諸君看前方記者陸續發回的報道吧!

1.鱔記者自曝新聞

“白鴿,”我剛飛進《飛禽報》報社,鷹總編喊著我,“你速去迷爾城,體育專版的報道就看你的了。”

運動會明天開幕。我當即收拾行裝,緊飛快趕,於黃昏終於飛臨迷爾城上空。幹了幾年記者,遊曆過無數名山大川,在俯瞰迷爾城時,還是要對這座城市的地理環境稱奇,為組委會選定它為舉辦城市叫好。

我緩緩盤旋,夕陽映照的迷爾城盡收眼底。它北依青翠蔥蘢的群山,東臨萬頃碧波的大海,一條自西向東的清澈峽江和一條從南至北的寬闊大道,縱橫交叉成一個巨大的“十”字,將城區經緯分明地劃成四塊,又水陸相連地組成一體。動物們傳頌迷爾城體育場館多、配套設施全,可在空中隻能透過樹影搖曳的空隙,隱約見到城裏場館的一頂一角。

“先生,你好!”我剛著陸,身挎“運動會誌願者”綬帶的孔雀先生(我們不像人類那樣挑選禮儀小姐做接待工作。你知道,孔雀、獅子、梅花鹿、公雞等好多好多鳥獸,恰恰是先生們才漂亮美麗),彬彬有禮地接待我,領我飛到新聞中心。

新聞中心是一幢集餐飲、住宿、會廳於一體的圓頂高層建築。孔雀先生熱情地告訴我,參加運動會的記者,都安排住新聞中心大樓,便於集中舉行新聞發布會。

在一樓大廳總服務台,我發現動物電視台、空中之音電台、《昆蟲》雜誌社等多家記者已先我一步入駐。

鸚鵡先生查驗我的兩證(身份證、記者證)後,給我一個拴有608字樣牌子的鑰匙。

608房有兩個鋪位。這裏的鋪位,其實是適合不同種類動物棲息的。我放下行裝,調整鋪位後,出於職業習慣,佇立窗口遠眺,既是為了熟悉迷爾城的地貌,更是為了欣賞迷爾城的夜景。

迷爾城還沒被“人”侵入,環境優美寧謐,街道平坦整潔,不見隻紙片屑,更沒有塑料垃圾的白色汙染。道路兩旁的果樹,樹冠枝條相接,形成拱型隧道般的綠色長廊。樹影下,悠然漫步的動物們無憂無慮。饑渴了,不同的果實就長在頭頂的樹枝上,你可以按口味摘取,但隻能吃不能攢。

“嘿——鴿記者到得早啊!”

我回頭一看:“喲,鱔記者來了?”

黃鱔小姐是《水族日報》記者,去年暮春,我們曾在《春之聲》音樂會上見過麵,算是老相識了。她那伶牙俐齒、一身緊束的打扮給我印象很深。

“鱔小姐住幾樓?”我看見她隨身帶著的行李。

“還是什麼小姐哦!”鱔記者有點不好意思,將行李放到緊挨著我的另一個鋪位旁,“我已經大群女兒了。”

“你……”我不樂意年輕小姐夜間來訪,雖說同行又相識。

她不管我高不高興,坦然地坐到鋪位上:“一年多沒見麵,鴿記者可好?”

“好,好!”看她要嘮叼的樣子,我委婉地下逐客令,“一路上太累了,你快回房休息吧,明天白天我們抽空再聊。”

“我和你同房間呀!”她將鑰匙扣上的圓牌子遞到我麵前,“總台安排的,怎麼,不歡迎?”

荒唐!怎麼將一男一女安排在同一個房間?我起身就走:“你休息,我找他們調房。”

“回來,你聽我說。”

有什麼好說的?我一口氣從六樓下到一樓大廳,將房間鑰匙“啪”地甩到服務台上:“你也太馬虎了,怎麼男女不分?”

鸚鵡聽我講後,翻開登記簿,說:“黃鱔自己填的是男性呀?再說,我也認真核對了身份證,不會有錯!”

“什麼?不會有錯?告訴你,去年我和她同地采訪,大家都叫她黃鱔小姐。就在剛才,她還親口對我說,生了女兒一大群哩。你說,哪有男士生孩子的?”

“我以身份證為準沒錯。”

“你糊塗,跟你說不清楚,反正我要求調換房間。”

鸚鵡不高興了:“會務組規定,記者都是兩位一間。要搞特殊想住單間,自己掏錢到外麵住去。”

“誰說要住單間?誰要搞特殊?你怎麼不講理?”我知道,運動會期間,來迷爾城的官員、運動員、裁判員、記者,本來就為數眾多,再加上蜂擁而至的億萬觀眾,住房要多緊張有多緊張。能兩位一間,已經是對記者的特殊照顧了。

“你安排錯了就得改。”

“我沒錯。”

“你亂彈琴。”

……

樓上的記者們聽到我們爭執,陸續湧到大廳,越聚越多,連運動會新聞中心主任山羊先生都驚動了。

“怎麼回事?”山羊先生老成持重,“深更半夜的還不休息?”

我將情況向山羊主任作了反映,結論自然是“鸚鵡先生安排不當。”

山羊主任聽了哈哈大笑:“誰也沒錯,房間不用調。”

這……我真不明白,山羊主任博學多知是大家公認了的,怎麼也說出這樣的糊塗話來。我發現圍觀的記者不少同我一樣困惑不解。

“都說記者見多識廣,你們啦,卻不知道黃鱔的生理奧秘。”山羊主任捋著胡子,哈哈大笑,“黃鱔家族都是身兼兩重性別的,一生要經過雌雄兩種不同性別的發育過程。小黃鱔都是雌性,所以鱔記者說她去年生了一群女兒。小黃鱔發育成熟,完成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產卵繁殖當媽媽後,便發生性變,一年後成為永久的雄性。這種‘性逆轉’情況,不是個體的變異,而是整個種族的發育規律,是他們家族的特性。”

在場的記者無不感到新奇,一個個聽得目瞪口呆。

“你們問他,看我說的對不對。”山羊先生說。

“山羊主任說的沒錯。”不知什麼時候,鱔記者已來到了大廳。他歉然一笑,“各位同仁,沒想到我的性別影響了大家的休息。對不起,對不起!”

“有意思,運動會沒開幕,我們記者就自曝新聞!”

鱔記者拉拉我:“再不反對我這個大老爺們和你住一間房吧?”

我自嘲地笑笑:“鱔先生,不知者不為罪嘛。走,我們回房去。”

大家忽啦啦上樓。不用說,除了鱔記者外,所有記者一定都在連夜趕寫這條號外新聞呢。

2.不明國籍的選手

“各位觀眾、各位聽眾,早上好!動物電視台運動會攝製組在迷爾城為您報道。”

青麵藍鼻、肩披長發的金絲猴瀟灑地抬起前腕看一眼手表繼續說:“現在7點,離首屆動物運動會開幕式還有一個小時,讓我們在開幕前的這段時間裏,對大名鼎鼎的運動會主席雪豹先生作一次專訪。”

“大家知道,雪豹先生有著大將風範,在生活上,從來捕食巧取不豪奪,潛伏獵捕不成功,絕不追趕獵物。在工作上,極具組織天才和傑出智慧,每做出一項決定,能改變周圍動物的生活,讓動物世界的進程發生深刻變化。此次首屆動物運動會,就是雪豹先生發起,全球動物響應的結果。好,現在我們到了運動會主席辦公室。”

電視畫麵:雪豹先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辦公室裏不停地來回踱步。

“主席先生,什麼事令你如此焦躁?”金絲猴將話筒對著雪豹。

雪豹先生回到辦公桌後的椅子上:“運動會是按種類申報比賽項目,由各國組團參賽。可是,剛才我接到電話,一群不明國籍的動物圍堵在哺乳國也就是獸類代表團駐地門口,聲稱是該國公民,強烈要求明確他們的哺乳國國籍,進而要求進團參賽。”

“為什麼不讓他們加入?”

“確定不了他們的國籍。”

“按動物分類,不論是誰,都應有一個國籍啊?”金絲猴說,“我們這是動物運動會,應該給每一個自願參賽者公平、公正、公開的參賽機會。”

“是呀,現在關鍵是要盡快明確他們的國籍。”

金絲猴記者提醒說:“離開幕式時間不到一個小時了。”

雪豹:“我正考慮這事。”

“讓雪豹主席靜心思考吧。”金絲猴麵對電視觀眾說,“我們請導播將畫麵切換到哺乳國代表團駐地,看看這些不明國籍的公民是誰。”

“大家好!我是記者熊貓。”憨態的熊貓小姐微笑著,“這裏是哺乳國代表團駐地。從早上5點多鍾起,這裏就陸續來了一群動物,他們指責哺乳國對選手資格審查不力、馬虎從事,將他們遺漏掉了。他們圍堵在駐地,堅決要求進入哺乳國代表團。但該團官員一時明確不了這些圍堵者的身份,雙方僵持到現在。”

電視畫麵:哺乳國代表團駐地門前,不明國籍的動物不僅門口站了一大群,空中還有飛的,水中還有遊的。門前動物們爭執著、騷動著。導播怕讚成不良影響,迅即切換了畫麵。

雪豹主席敲著辦公桌上的名單說:“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落實他們的國籍。”

“時間不允許呀?”金絲猴記者也顯得焦急。

“隻有求助你們動物電視台!”雪豹主席說,“你們資料豐實,設備先進。借此機會,也能讓大家都長點見識。”

“聽見了嗎?導播,請協助。”

雪豹主席急切地說:“請調白暨豚的資料。”

電視資料:畫麵自中國長江三峽順江而下,至中下遊江心,屏幕上,一個三角形背鰭漸漸露出江麵。哦,淺灰色脊背,銀白色肚腹、紡錘形身姿的白暨豚,胸鰭劃水自如,尾鰭搖擺有力。

“魚類國公民。”金絲猴脫口而出,“噢,不,是鯨。”

白暨豚將頭抬出水麵,張開頭頂獨鼻孔膜瓣,做了一次深呼吸,從鼻孔噴起一股水柱。一隻小白暨豚追隨著,緊貼在媽媽的腹部,吮吸著乳汁。

畫外音:白暨豚的祖先最早生活在陸地上。後來環境發生變化,經過漫長年代,下到淡水江河,變成魚的樣子,但其實仍是哺乳類動物。白暨豚和海洋中的鯨類同係一個家族。不過,白暨豚與大海中身長30米、重170噸的最大哺乳動物藍鯨相比,隻能算是小小兄弟。

白暨豚由於長期生活在渾濁的江水中,視聽器官已經退化,眼小如瞎子,耳孔似針眼。但大腦特別發達,頭部聲納係統極其靈敏,能將江麵上幾十公裏範圍的聲響迅速傳入腦中。

金絲猴說:“白暨豚跟我們一樣,用肺呼吸,胎生子女。”

“白暨豚隻生活在中國長江中下遊,舉世聞名,數量稀少。”雪豹主席無限感慨,“今天總算得識廬山真麵目啊!”

……

電視資料:朦朧的夏夜,蝙蝠在天空中急速飛翔,捕捉蚊蟲。

“好一隻益鳥,幹嗎偏要冒充哺乳國公民?”金絲猴記者說,“這不是瞎攪和嗎?”

“噓——”雪豹主席示意金絲猴小點聲:“不要妄下結論。”

鏡頭追蹤蝙蝠到屋簷下的牆縫裏。哦,裏麵還有一隻大蝙蝠和三隻小蝙蝠。原來,這是一家子。

“你還訓練個啥?哺乳國不要你,運動會的名都不能報。”蝙蝠媽媽埋怨地說。

蝙蝠爸爸說:“我一定要參加運動會。”

“那飛禽國收你,你就該同意。”

“鳥類無牙我們有牙,鳥下蛋孵孩子你胎生孩子,鳥的翅膀長羽毛,我們的翅膀是一層薄薄的肉皮,你也聽信他們說的‘長翅膀就是鳥’?”

“有個國籍能報名就行了,何苦落個不倫不類的怪名聲。”

“我們是獸!我可不當‘亡國奴’。”

“半夜三更的,這麼大聲,把孩子們都吵醒了。”蝙蝠媽媽用前肢將三個小寶寶攬到懷裏喂奶。

電視資料:河岸邊,一位嘴巴扁平的太太,用鴨子一樣有蹼的大腳,將產下的幾枚蛋撥弄到胸前。

地地道道的一隻醜小鴨。金絲猴打心眼裏討厭這個自稱哺乳國公民的家夥:鴨嘴鴨腳、下蛋孵化,難道假冒哺乳國公民就能美化自己。

屏幕一閃,那位太太腹部朝上躺著,剛出殼的小家夥們爬上媽媽的肚皮,將嘴伸到媽媽腹部的凹槽,有滋有味地吮吸乳汁。

畫外音:澳大利亞獨有的鴨嘴獸,具有鳥和獸的雙重特征。人類的動物學家爭論百年,直到十九世紀八十年代,鑒於鴨嘴獸通身長滿須毛和四條腿,最終才將他們列為哺乳動物。

金絲猴記者情不自禁地說:“真有趣!”

雪豹主席拿起電話:“哺乳國猩猩團長嗎?電視都看了吧?祝賀你,又增加了體育強手!”他放下電話,如釋重負地對金絲猴說,“走,開幕式時間到了。”

3.開幕式上的風波

運動會主席雪豹先生在萬眾矚目下,健步登上主席台。他向他左右席位上的飛禽國女王黑鳶、哺乳國首相獼猴、昆蟲國王儲蜜蜂、魚類國外長大馬哈魚等各國政要點頭致意後,便麵向全場觀眾十分莊嚴地宣布:

“我宣布:首屆動物運動會,現在開幕——”

迷爾城中心體育場響起山呼海嘯般的掌聲。稍後,在百靈鳥領唱、億萬觀眾縱情高歌《動物快樂》的會歌聲中,高擎綠色會旗的八隻小獼猴將旗幟冉冉升起。

“代表團、入場——”雪豹主席一字一頓地高呼。

哺乳國代表隊首先入場,他們按個子從小到大排列:蜂猴、胡狼、雲豹……羊牛馬等牲畜方隊壓陣。

昆蟲國代表團緊隨其後,他們以飛行速度從慢到快為序,蝴蝶、蝗蟲、蜻蜓……哇——特技飛行蒼蠅表演方隊進場了。

蒼蠅的飛行本領,那可是動物世界的驕傲。他們不僅會突然飛升或垂直下降,還能懸停在空中——定飛,尤其是能在瞬間完成美妙絕倫的倒轉飛、側飛、倒退飛等一係列高難動作。蒼蠅在密集的雨中穿飛,能迂回曲折地避開雨點,穿越雨層,身上滴水不沾。和這樣精彩的飛行技藝相比,誰都會黯然失色。蒼蠅是昆蟲國的種子選手,目標是拿特技飛行冠軍金牌。

看哪——蒼蠅方陣特技表演開始了:一會兒方陣一組圍成圓圈、一組在圓心垂直起降;一會又變成四組交叉飛行。整個方陣不斷變換造型,忽而懸停空中,忽而疾飛向前,體育場海陸空億萬觀眾看得眼花繚亂。

掌聲、呼叫聲、口哨聲,差點把體育場震塌。

突然,走在蒼蠅方陣前麵的哺乳國代表團出現騷動,馬牛羊方隊陣營大亂,開始東跑西竄起來。

向來訓練有素的牲畜方隊怎麼亂套了?

原來,問題出在蒼蠅身上。

你知道,蒼蠅名聲不好。一隻蒼蠅攜帶的細菌多達1700多個,有的甚至多達5億個。蠅類通過口器、毛爪、糞便、唾液,能夠傳播傷寒、痢疾、肺炎、霍亂、肺結核、白喉、鼠疫等30多種傳染病。曆史上久受其害的家畜方陣,見身後密密麻麻像一大片烏雲的蒼蠅方陣,個個自危,驚恐萬狀,使得場麵出現混亂。

雪豹主席不滿地看一眼哺乳國首相獼猴,希望他能穩定隊伍。

“恐蠅症,沒辦法。”獼猴首相聳聳肩,“小家夥蒼蠅太厲害了。即使有些蠅類沒有口器,看似不取食傳病,其幼蟲也為害牲畜,作孽不淺。”

獼猴首相接著滔滔不絕地為牲畜方隊散亂辯護:“馬胃蠅產卵在馬、驢、騾的毛上,當牲畜舔毛時由口中進入體內,幼蟲在牲畜體內孵化後,寄生在胃壁上,使得牲畜形體枯瘦;牛皮蠅產卵於牛體隱蔽處,幼蟲孵化後鑽入牛皮下,後轉移到食道進入胃裏,最後穿過胃壁到牛背,造成疣腫。牛受害後不能勞動,牛皮千瘡百孔;西北牧區的羊狂蠅,將幼蟲寄生在牲畜鼻腔裏,甚至飛進眼內產下蛆寄生在眼睛中;麻蠅幼蟲還能寄生在人畜組織或體內,造成蠅蛆症,使肌肉潰爛。”

“行了,行了,尊敬的獼猴首相。”昆蟲國王儲蜜蜂忍不住了,“你多少也該檢查檢查你們代表團鬆懈的紀律。”

“蒼蠅不隻危害哺乳國。”獼猴首相說,“昆蟲國一樣深受其害。家蠶寄生蠅將卵產在桑葉上,讓家蠶吃進後,蠅蛆就在家蠶體內生長發育。家蠶雖能結繭化蛹,但羽化出來的卻是蠅仔。”

“開幕式亂套了。”黑鳶女王尖聲叫道。

“雪豹主席,為了開幕式正常進行,為了全體觀眾和選手身體健康,我建議取消蒼蠅參賽資格,驅逐回家。”獼猴首相在哺乳國最初沒讓白暨豚、蝙蝠、鴨嘴獸入選國家隊被曝光後,一直很難堪。他想,現在有了蒼蠅風波,昆蟲國也暴露出對選手資格審查把關不嚴的問題,自己心裏多少平衡些。再說,哺乳國最終是壯大了選手隊伍,增強了競爭實力。昆蟲國呢?可就損兵折將!

飛行項目其實是昆蟲國與飛禽國之戰。眼見蒼蠅的不俗演技,黑鳶女王想借這場風波,將競爭對手拒之門外:“我讚同獼猴首相的提議,請雪豹主席盡快決斷,否則場麵不可收拾。”

“各位團長,現在舉行主席團特別會議。”雪豹主席表情嚴肅,“大家發表意見,最後形成決議。”

“蒼蠅罪孽深重,臭名昭著,開幕式被他們攪亂了。”獼猴恨恨地說。

黑鳶女王連忙表態:“遣返他們回老家。”

一直沉默不語的大馬哈魚外長說:“運動會是體育競賽,隻以競技成績論高低,不是評判是非功過。”

“是啊,”蜜蜂王儲分辯說,“蒼蠅雖然有罪過,但也有閃光點,有長處。”

“喲——”黑鳶女王譏誚,“臭的總不能說成香的吧?年輕的王儲。”

“你……”蜜蜂王儲說,“看問題得一分為二。蒼蠅是有逐臭的惡習,但是,他們的嗅覺神奇異常,50公裏以外的氣味都能聞到。很多散發臭味的花草,我們蜜蜂和蝴蝶不采訪,沒有蒼蠅逐臭傳粉,它們豈不絕種了?就生理特征和競技水平,他們那由4000多個小眼組成的複眼,視覺敏銳,350度的視角,視野開闊。人類仿效蠅眼研製的蠅眼照相機,一次可拍1300多張相片,分辨率高達4萬條線/平方厘米,可用來大量複製電子計算機精細的顯微電路。各位剛才目睹了他們的飛行特技,如果人類能掌握這種技術,航空航天不就又產生一次劃時代的革命?”

黑鳶女王還是嘰嘰咕咕:“反正蒼蠅是不穩定因素,危及和影響選手和觀眾的身體健康。”

“擔心受害,說明自身抵禦力差。”蒼蠅不下水,魚類無憂。大馬哈魚很坦然。

蜜蜂說:“對,蒼蠅就不怕病菌。他們體內有一種抗菌蛋白,殺菌能力比人類研究使用的青黴素強百倍千倍。人類正千方百計研製這種抗菌藥哩!”

“可是,我們的生命安全要有保障呀。”獼猴說,“總不能讓大家為身體健康提心吊膽吧?安全問題一定要處理好,否則選手們罷賽可不好辦。”

“誰沒天敵?我們魚類公民一樣擔驚受怕。不要說海中霸王虎鯨,就是海豹、海豚也夠我們受的。”

“我們昆蟲國臣民在飛禽國還不是下飯小菜?”

各國首腦說起國情民心,獸畜怕昆蟲,昆蟲怕飛禽,魚類怕禽獸,飛禽怕猛獸,其實是動物相克的生物圈。

“關鍵是運動會期間,誰也不能受傷害。”大馬哈魚外長說。

“對,對。”大家一致讚同。

雪豹主席綜合意見:“為了開幕式和運動會的圓滿成功,我提議,請大會組委會主席團討論:在運動會期間,無論選手或觀眾,動物之間絕對不得相互傷害,違者終身監禁!”

主席團會議決議當即播出後,動物們的顧慮解除了,體育場秩序得到穩定,開幕式盛況空前。

4.一樁命案

運動會首場賽事——5萬米遊泳賽鳴金收場。

連日操勞的雪豹主席伸伸腰,長長地噓了一口氣。第一次籌辦如此盛大的運動會,齊聚運動村的官員、選手、觀眾億萬,吃喝住行、賽事議程,各項工作千頭萬緒,他的疲勞辛苦是可想而知的。

首場比賽圓滿結束,這是一個好開端。雪豹主席愜意地剛端起茶杯。這時,辦公桌上隻有督察員們才知道的紅色專線電話鈴聲急促響起。

有情況?雪豹主席一把操起話筒,電話裏傳來督察員飛魚急促的呼喊:“噬人鯊……在……賽中吞食……觀眾。”

“什麼?”雪豹主席一驚,急切地問,“講清楚,喂,喂?”

電話斷了。雪豹往回拔,沒誰接。

在由各國政要組成的主席團討論通過了高於各國法令的《運動會期間動物互不傷害》的規定後,組委會就此多次在電視台、電台播講,雪豹主席還從世界各地聘請了好幾名身懷絕技的督察員,負責監察各類違紀違法的行為。難道運動會第一天就有哪位狂徒膽敢違背規定、以身試法?

事關動物生死,不可遲疑。雪豹主席當即通知其它運動場地的督察員召開緊急會。前麵說了,這些督察員個個身手不凡。海豚智商特高,思考分析問題的能力很強;長距離飛行最快的雨燕,哪怕在急風暴雨中仍疾飛依舊;羚羊有矯健身體,雖脾氣粗暴,可他膽大心細,能上下往來於巍峨群山之中,縱橫攀爬於懸崖峭壁之間;黃蜂測定距離、辨別方向出類拔萃;比目魚能隨時隨地變換身體顏色隱蔽自己。雪豹傳達了接聽電話的情況。

“噬人鯊可是海中惡魔,他既然連人都敢噬,會不會殺飛魚滅口?”督察員們為飛魚擔憂。

雪豹腦海中浮現出圓筒形身體的飛魚,這個隻有20多厘米長的“小不點”,遊泳速度屈指可數,飛翔能力在魚中也是首屈一指。有人曾拍攝到他的飛翔過程:在接近水麵時,尾鰭左右急劇擺動,使身體迅速前進,產生強大的衝力;突然躍出水麵,即把胸鰭張開,在空中作滑翔飛行,姿態極其優美。當然,這種飛行的主要動力是尾部,胸鰭隻是輔助滑翔,而不像鳥那樣靠扇動翅膀。

“飛魚不會有危險的。”雪豹安慰大家,“他能飛到11米高度,一次飛行距離可以超過1000米。”

正說著,果真飛魚急匆匆趕來了,進門就說:“噬人鯊在5萬米遊泳賽中吞食了一名觀眾。”

“慢慢講。”雪豹讓飛魚詳細通報案情,同時讓海豚調出遊泳賽現場實況錄相進行慢放。

大家看到,遊泳賽從開始起,一名身上帶有明顯花紋的熱心觀眾,一直伴隨著鯊魚。臨到終點,一路領先其他選手的鯊魚張開大嘴,深吸一口氣,用力衝線。此後,畫麵上再不見那名熱心觀眾的身影。

“我親眼看見噬人鯊一口吞下了那名觀眾。”飛魚斬釘截鐵地說,“當時我正好在終點線,千真萬確。”

海豚不解:“從畫麵上看,這名觀眾一直伴隨鯊魚遊完全程。噬人鯊奪得第一名,應該感謝這名熱心觀眾,怎麼反倒恩將仇報,吞食了這名觀眾了呢?這就怪了。”

“他那凶狠殘暴、貪婪無厭的惡習能改得了嗎?”飛魚揭露噬人鯊的老底。

雨燕雖不熟悉海上情況,但聽後義憤填膺:“膽大包天的家夥,頂風作案,這還了得?”

“就是,幹脆將他捉拿歸案,打入水牢。”羚羊說。

“誰捉拿得住他?逼急了,他來個魚死網破怎麼辦?”黃蜂這一說,大家真還犯愁了。

在海中,噬人鯊凶猛殘暴是出了名的,一口能吞下幾十條小魚,還能咬死和吃掉比他身體大得多的魚和海洋動物。尤其是他身上有幾百個電磁感受器,能利用其他生物周圍的微弱電場發現獵物。你就是躲藏到海底沙石下麵,他也能通過電磁感應靈敏地偵察到。要不,怎麼叫他海中魔王。

此案不能拖延。如果確有其事,勢必會造成恐慌,影響運動會的正常進行。雪豹主席要求傳訊噬人鯊,連夜結案。“我們要有足夠的證據。事實確鑿,一定嚴懲不貸!”

如何傳訊噬人鯊,大家麵麵相覷。

“我去。”比目魚果敢地說,“一定將噬人鯊帶來。”

“你?”其他督察員無不驚詫。

“像你這樣的個子,八個、十個還不夠鯊魚塞牙縫呢!”

“這可不是逞能說大話的時候。”

“別再議論。”雪豹主席沉吟一下,“就這麼定了,比目魚負責傳訊,我們在這裏等候。”

比目魚離開水陸體育中心大樓,借著夜色,順峽江進海底,小心翼翼地向海洋魚類運動員住地靠攏。

夜幕下的海洋,聚住著眾多魚類。那些發光的魚們,有的體內星星點點迸閃著光點,有的頭頂輝煌的彩燈,有的背鰭上高挑著發亮的光球,有的通身發出強烈光束,有的整個骨架像晶瑩的霓虹燈管,將海底世界映照得如同白晝。

海洋遼闊縱深,魚類生息分層。鯊魚是海洋上層魚。比目魚便潛遊在底層。他看到身體像蒲扇的赤鮃魚,長滿肉刺的氣球魚,黑色的雀鯛魚,藍色的豆娘魚,火紅的紅鯛魚,斑斕的熱帶魚。這些風度翩翩,文雅美麗的夥伴,還沉浸在白天觀看精彩比賽的亢奮中,或漫舞,或遊弋,各露異彩,互顯風姿。

比目魚擔心夥伴們認出自己,節外生枝影響公務,就使出絕活——魔術般地隨著背景色彩瞬間變幻成一致的體色。正是這高超的本領,使他充分利用海中景物的掩護,一步步靠近噬人鯊。

再說噬人鯊5萬米遊泳得了第一名,心裏惦著登上冠軍頒獎台領獎哩,哪裏還會困倦?此刻,他正向一名青背白肚、身長不足30厘米的小魚吹噓自己比賽如何衝線奪冠。

這名聽眾和電視錄相中的那名觀眾很相象。比目魚想,誰都不願與噬人鯊為伍,看來要麼是這名聽眾的家族都是糊塗蛋,要麼是被噬人鯊脅迫。

比目魚想再靠近點,看看這名聽眾究竟是誰,不料尾鰭碰到珊瑚,發出“喇”的一聲響。

噬人鯊一驚,扭頭之中,血盆大口習慣性地一張,“嘩啦”一下,順勢將那名可憐聽眾隨水咽進嘴裏。

趁噬人鯊閉嘴濾水的一刹那,比目魚飛身衝過去,沿著鯊魚嘴縫一塗抹,哈哈,噬人鯊的嘴巴再也張不開了,頭直搖擺顫抖。

“跟我走一趟。”現在可是魚證確鑿,比目魚亮出督察證,噬人鯊便乖乖跟著比目魚來到水陸體育中心。

“哇——”督察員們見海中魔王服服帖帖跟在比目魚後麵,不知比目魚用了什麼樣的殺手鐧,一齊將讚許的目光投向比目魚。

“噬人鯊,你知罪嗎?”雪豹主席問。

噬人鯊搖頭,不開口。

飛魚、比目魚當場作證指控,海豚也播放遊泳比賽實況錄相。

噬人鯊還是直搖頭,怎麼也不開口。

“鐵證如山,你拒不交代是沒有用的。”飛魚吼道。

“違犯規定,連續作案,連害兩魚,終身監禁。抗拒從嚴,罪加一等。”雪豹主席十分憤怒。

噬人鯊沒有了昔日的驕橫勁,兩眼眨巴眨巴地望著比目魚,嘴裏直“哼哼”。

“哦——”比目魚明白過來。“我的麻醉劑還真管用。”

原來,比目魚能分泌一種乳白色的劇毒液體,這種毒液厲害著呢,粘上鯊魚的嘴巴,能使鯊魚的頜肌迅速麻痹,張開時塗抹大嘴合不攏,合攏時塗抹大嘴張不開。連人類生物化學家都急盼著試圖合成這種毒素,以供海洋工作者防鯊之用。

比目魚用海綿沿噬人鯊嘴縫擦洗了幾遍。

“哎呀,憋死我了。”噬人鯊張嘴吐出一條小魚。

大家發現,獲得自由的小魚就是電視裏的那名熱心觀眾。他不僅沒有乘機溜走,反而親昵地遊在噬人鯊身旁。

“剛才被噬人鯊吞進嘴裏的聽眾也是他。”比目魚說。

“哈、哈、哈、哈。”噬人鯊笑得地動山搖,“我就像是大家想像的那麼壞?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噬人鯊說:“我視力差,平時不容易找到食物,全靠他——倀魚,與我形影不離的好朋友,為我引路,為我尋找食物。有時同他遊散了,我餓了,認不清木頭呀、塑料桶呀什麼的,囫圇吞下,多麼難受喲!不了解的還說我是殘暴貪食,誰知我眼力不佳的痛苦?你們說,我怎麼會傷害自己的好朋友、好夥伴呢!我有吃的,從來不忘分給他哩!”

“誤會,完全是誤會。”倀魚作證,“他的視力確實不好,遊泳比賽,我當向導,為他引路。他得冠軍,朋友我當然高興,晚上當然要敘敘高興話。”

“那他怎麼經常把你吞進嘴裏?”有督察員問。

“不怕你們笑話,”倀魚滿麵羞澀,“我膽子特小,聽到異常響動,遇到一點危險,我都要躲進鯊魚大哥的嘴裏。在他的大嘴裏最安全不過了。”

“噬人鯊先生,對不起!”為表歉意,雪豹主席懇切地說,“5萬米遊泳賽頒獎時,再忙,我也親自去為你頒發冠軍獎牌!”

5.最不顯眼的雙冠王

運動會賽程快過一半,可獎牌榜上,金、銀、銅三欄,昆蟲國代表團名下依然還是空白。

“泱泱大國呀——悲哀,悲哀!”蚊蟲嗡嗡發著感慨。

同是上夜班的螢火蟲眨著眼附和著:“太沒有看頭,耽擱我們的休息時間。”

鳥獸蟲魚四大國,據說鳥類有2萬種,獸類有7千種,魚類有1萬2千種,蟲類最多,上百萬種。本屆運動會,經大賽組委會審查通過的昆蟲國代表團,選手陣容最大,參加項目最廣,幾乎所有比賽項目,都有昆蟲參加。可惜的是昆蟲選手在預賽中都慘遭淘汰,沒有一位能進入到決賽。

你想啊,遊泳賽,比速度有旗魚、劍魚、鯊魚,是魚類的強項;比技巧有海豹、海豚、鯨魚,是海獸的特長。飛行賽,除了獸類的蝙蝠,簡直就是鳥禽的天下。田徑賽,更不屑說得,就像專為獸類設立的,由他們包攬了全部獎牌。

“沒辦法,隻怪他們太強大了,我們昆蟲隻能望塵莫及。”螢火蟲滴裏嘟嚕。

蚊蟲搖著頭長歎:“照這樣比賽下去,我們昆蟲國就別想在首屆運動會上拿獎牌了。”

昆蟲們本來為本國一直沒得到獎牌羞憤,大家心煩意亂,見他倆咕咕叨叨,正好找到了撒氣的對象。

“就你倆痛心疾首?”胡蜂大聲吼著,“討厭——”

螳螂用折刀式的前足點著蚊蟲揶揄地說:“不就是嘴上一點陰功夫?有本事得個獎我們看看?”

“哼——要是技巧飛行,我肯定奪金牌。”蚊蟲不服氣地咕嘟著,“隻怪沒設這個項目!”

螢火蟲對蚊蟲知根知底:“就是!你身懷飛行絕技,既可停懸空中,還能垂直升降,甚至側飛倒飛。那些長飛、短飛、高飛、低飛獲獎者誰能跟你比?”

“噢——”胡蜂恍然,“我是琢磨,短距離飛行冠軍遊隼,每分鍾飛行距離6公裏,要是按他的身長0.5米折算,也就是自身長度的1.2萬倍。我本家的丸花蜂,身長2厘米,每分鍾能飛3千米,是自身體長的1.5萬倍。你們說,相對速度誰飛的快?”

“對呀,既要講絕對成績,也應講相對成績。若按體重、高度、長度分級別比賽,我們昆蟲在很多項目上都能摘金奪銀。”蝴蝶不無自豪地說。

昆蟲們越議論越覺得有道理,越議論越覺得昆蟲吃了虧。

“為什麼拳擊、舉重按體重分級別,其它比賽項目不分級別?”

“為什麼按公斤計量體重,不對小個子按克計量?”

“為什麼設重量級和輕量級,不設微量級?”

“為什麼隻要絕對成績不要相對成績?”

“項目設置不合理!”

“評獎規定不公平!”

“知了,知了,氣死我了——”知了大叫一聲,“走,我們去找組委會抗議。”

昆蟲們一呼百應,忽啦啦飛向組委會駐地,圍住辦公大樓,齊聲呐喊:“不公平,抗議!”“不公平,抗議!”

組委會主席雪豹得到報告,走出大樓,一看驚呆了。哇——好多蟲啊,頭頂猶如烏雲遮天蔽日,四周宛若壘起一圈黑牆,地上層層疊疊堆起半尺多厚。

裁判長雀鷹飛近雪豹,小聲地說:“昆蟲還在從四麵八方往這裏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