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頭兒最喜歡叫我們“傻腦殼”(1 / 2)

1999年的2月,芝加哥的天氣依然寒冷,春天好像遙遙無期。

從快班到正規班,最大的變化是體力的付出,除了每天都要來個5公裏的晨跑(包括障礙跑),還有各種各樣的訓練。

戴著防毒麵罩的防生化武器演習,特別有好萊塢大片的感覺。

消防滅火演習,則是模仿軍艦場景進行。我們要熟悉全船的構造,合理操作,使火勢不致蔓延到全船。假如船上的某一個部位被炮火擊中,但隻要隔絕得當,就不會影響到全船的繼續使用。船上的門都是密封的,可以隔絕空氣,所以事先得知道防火、防水時需要關閉哪些門,數量還真不少呢。

學習分辨和使用各種警報方法,弄清它們傳達的是什麼意思,比如不同的鈴聲,敲船幫發出的不同聲音,反映不同的災情。

帆纜技能訓練,主要是學習打各種繩結,也要上船去練。這有點像我們以前在公園玩的套圈遊戲,當然難度要大得多。有意思的是,有些得克薩斯州來的牛仔還把繩子在空中轉好幾圈才拋出。但教官對這種花裏胡哨的把戲不感興趣,大聲喊:“這不是牛頭!你以為你套牛呢!”

還有遊泳、隊列訓練和輕武器射擊等等。我最喜歡射擊課。我們使用的是激光打靶,即M16型號的電子槍。我之前從沒練過槍,居然輕易就拿到班上第一第二的成績。有那麼一陣子,我還沾沾自喜,心想要不做個狙擊手得了,這算是最有個人英雄主義色彩的兵種了吧。但後來一打聽,隻有美國公民才有資格做狙擊手,看來老美還是怕外國人臨陣倒戈。

最複雜的是損管訓練。“損管”的全稱是“艦艇損害管製”,就是艦艇為保持或恢複自身生命力所采取的預防、限製和消除損害的措施。艦艇損管主要包括防沉與抗沉,防火與滅火,保持或恢複武器裝備、技術器材的生命力,防止和消除蒸汽損害等。我對軍艦乃至航母的初次認識就來源於此。那些看上去無比威武、渾身充滿高科技味道的東西,其實也是很脆弱的,需要極其精心地維護。

每天早上,我們都在營地的街道上穿行,列著讓人側目的隊形,邁著還算整齊的步伐。大家膚色各異、母語不同,像個八國聯軍的小分隊,從這個樓穿到那個樓,從這個門進入那個門,對整個營地的環境也漸漸有了一定認識。

大禮堂的正前方拉著一個特大的橫幅:“讓你的航海日記開始!”我心想我的噩夢就是從看到這個標語開始的。

仿佛是為了證明我的想法,有一個班列著隊唱著歌從我們身邊跑過,刷刷的腳步聲,和歌聲的節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這首歌我一下子就記住了,曲調很簡單,歌詞很有趣:

Mama mama can’t you see?

What Navy’re done to me?

Once I drived my Chevrolet,

Now I’m running on the street!

每一句的尾音都押韻,所以朗朗上口,翻譯成中文,也能看出這些海軍大兵們是有多麼的不忿:

媽媽媽媽你看看,

海軍對我都做了啥?

我曾經開著我的雪佛萊,

現在我列隊邁步在大街!

後來我在班上當了個小官,每次列隊跑步,我還要領唱這首歌。當然,教官是允許的,估計他覺得我們隻是唱歌發泄一下不算什麼,再說也不難聽。

有時候兩個隊列擦肩而過,年輕點的教官會主動衝我們的教官打聲招呼,我們的頭兒則通常會回一句:“是啊,今天又是我帶著這幫傻腦殼!”

雖然才到這裏沒幾天,我們現在已經有很多新名字了,“傻腦殼”“鮮肉”“慢哞哞”“小病雞”什麼的,有些我聽不懂什麼意思,就知道頭兒最喜歡叫我們“傻腦殼”,我聽著聽著也習慣了,發現他情緒不是很差的時候才這麼叫。

不過,大多數時候他的情緒都稱不上好,因為在他眼裏,我們太弱了。他喜歡用各種羞辱的語言來給我們的體罰做伴奏音樂。100個俯臥撐是家常便飯,要命的是還得聽他大聲罵“Are you a girl(你是個姑娘嗎)?”“You miss your mammy(你是不是想媽媽了)?”……他甚至還會坐到我們的背上來增加俯臥撐的難度,天殺的!

當然,老天是公平的,我們這批新兵蛋子也總是會帶給他意外的“驚喜”。

有一個從非洲來的哥們兒,在我們第一次上水上訓練課時突然說他有“恐水症”!

可想而知在全體海軍、準海軍們中間引起了多大的震動!我們全體想笑又不敢笑,都快憋死了。而我們親愛的教官,當時就像瘋了一樣,圍著他不停地轉圈,並手舞足蹈地大喊:“Oh My God!你害怕水!看看我們偉大的海軍,終於招到你這樣的人了!”這種過於誇張的表現和緊張的氣氛令非洲哥們兒更加手足無措,連話也說不清楚了。教官於是再次大喊:“你是連英語也不會說嗎?天哪!那要不要給我們來點非洲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