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那座小島的時候,史紅石真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她輕功卓越,自認在亂石嶙峋之地如履平地,偏偏克服不了暈船的後遺症。

雖然隻是輕微的一點點,奈何到達桃花島的航道過於複雜,東彎西繞之間,累加的不僅是時間、還有難受的程度。

所以當她真的接觸到陸地的時候,腳上都已經是軟綿綿的了,頭上昏昏的,還有一種反胃的感覺。

許是她的臉色太差,作為引導人的陳玄風恭敬的詢問了一聲,便停在原地等史紅石恢複。

史紅石閉上眼睛運了運氣,又吃了一枚清心丸,好歹把不適壓了下去,再睜眼時麵色已紅潤了許多。

注意到陳玄風有些疑惑的看著她放著裝有清心丸瓶子的地方,又在她的注視下飛快的轉了頭端端正正的在前領路,史紅石笑了笑說道:“這藥僅可凝神靜氣,沒有防治暈眩之效。說來也是我的疏忽,這麼多年從沒走過水路,所以並不知曉自己會有此症。”

“原來是這樣。”九歲的孩子身量並沒有抽長,膽子卻比以前大了很多。他很迅速的回了頭,露出了一雙星光閃閃的眼睛,“史姐姐真糊塗,自個兒的事怎麼能有不知道的呢?”

“這不是意外麼。”史紅石有些意外陳玄風的回答,“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敵人”,這句話是十分的有道理的。人人都以為他們最了解自己,卻忘記了那其中摻雜了不少他們的主觀判斷。畢竟呀,人是一種喜歡自我美化的生物。

“小家夥,你要記住月盈則虧的道理。”她想了想,終究還是說道:“這世上總有在你預料之外的事,而有些事情、你看起來覺得複雜,其實它並不複雜。”

老實說如果可以,她還是希望小孩子陳玄風能記住這個道理,不要一根筋走到黑,最終斷送了自己的性命。這倒不是聖母什麼的,畢竟這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估計主角也聽得雲山霧罩。隻是曲藝她也養了那麼些時間,這小子也前前後後見過幾麵,能不死人就不死人吧。

說到底她也沒那種愛操心的保姆性格,要不然曲藝中途長歪她也不會回來才知道了。

看著前麵的孩子再次轉過來露出鼓著臉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史紅石輕聲笑了笑,說道:“就當是送你的名言警句吧。”說罷還彈了彈他的腦瓜。

兩人相距不過一步之遙,陳玄風反應不及被暗算成功,很是哀怨的看了史紅石一眼,直到撞到樹了才轉了回去:“哎呀,這是師父新栽的桃花樹啊,要是弄死可怎麼辦呀!”

在小小的陳玄風眼裏,師父就是頂著天的那個神,自然是什麼事都知道的。他害怕的摸了摸樹,聲音略略帶了些慌亂。

“哪有那麼可怕?”史紅石站到他身側安慰道:“又不是神仙掐指會算,要是覺得內心愧疚,以後對這些樹啊花啊的多多留神就是了。”

意識到自己好像在教壞小孩子,史紅石咳嗽了一聲,補救道:“不過坦白從寬之類的行為值得表揚,繼續保持啊保持。姐姐剛剛的話你聽聽就算了,不要往心裏去。”

“姐姐好奇怪啊,是在安慰玄風嗎?”小孩歪了歪腦袋,有些混亂,他覺得聽這個前輩講話比聽師父講課還難以理解。不過他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所以隻是微微愣了一愣,就擺出最端正的姿態再次開始領路。

史紅石跟在後麵,又有些開始想笑。這孩子實在太可愛了,呆呆的讓人想欺負。

這種輕鬆了狀態一直維持了幾天,這幾天裏,隻要看到那個小身影,她就會忍不住心情上揚。

當然,她在這段建成桃花島的時候並沒有出多大的力;除了和黃藥師談談個別的複雜陣勢以外,史紅石做的不過是吃完飯後避免積食到處散步,還有觀摩一下那師徒三人之間的互動。

聽著九章算術的時候,她是真的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沒辦法,大學實在太混了,根本就沒好好聽課,知識不用了就會被遺忘,她現在甭說高等數學神馬的完全丟到了天邊,就連學了十年的英語都忘了個幹淨。

再說她一個大人也沒那個臉皮說自己十分聰明、一點就透,在給曲靈風少年講解完一道簡單的題目以後,望著對她直冒寒氣的黃藥師,史紅石覺得很無奈。

她是真的沒有藏拙。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被黃藥師拉著對這個做點評對那個做分析,史紅石不由得有些累——這種畢業的時候被導師無限製召喚的感覺是怎麼出現的啊?她答得對是理所應當,答不對那就是朽木,一天當中被痛批的次數絕對超過三次。

令她欣慰的是還好沒有丟人丟在小孩麵前,她麵對老師的時候總是呈現乖乖小孩的狀態。

在史紅石的腦容量實在招架不住以後,她提出了委婉的抗議。

抗議的結果是用腦後開始用手,打鬥的時候那都是真槍實彈,難免傷到些花花草草。

然後就是被強迫成為改造新世界的一員。

這個人好像把她管得死死的了,史紅石一邊給房子裏的家具排位,一邊有些驚疑。找相公自然應該找會寵自己會包容自己會溺愛自己的,嗯,總感覺要是她能有幸成為某個教授型男人的妻子的話,會變成乖乖聽話反抗不能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