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是十幾年前的,看起來像是下屬呈給先皇的,關於一件什麼大事的報告書,右上角有一個狼頭圖案的章子,金烏反反複複看了一會兒,確認自己真的是認得這個圖騰的。
這竟然是刹血盟的圖騰……
記得上次在端王府的壽宴上,有一部分殺手身上也有這樣的圖騰,聽天嬌提起過,那群人在壽宴上獨獨殺害了攝政王的黨羽,恐怕是朝中人為了鏟除異己所派出。
這樣看來,以往十幾年來,這個叫人聞風喪膽的暗殺組織一直都是歸順某個朝廷大臣的?
不對,這件事怕是連端王爺都不曾知曉……
那麼最有可能的,是刹血盟聽從的並不是朝廷的命令,而獨獨是皇上,不管是曾經叱吒風雲的先皇,還是這些年裝瘋賣傻,最終扳倒攝政王的皇上。
金烏忍住驚詫繼續往下看。
這報告書約摸寫在開朝七八年,是講的刹血盟奉命清掃前朝餘孽的事情。
眾所周知,前朝末帝是在大殿中自刎而死,其皇後和太子在東宮自焚。
但這卷宗卻記載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原來在開朝沒過多久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密報,稱前朝皇後與太子隻是詐死,東宮裏的屍首其實另有他人,他們都還活著。
先皇未免打草驚蛇,又意欲將前朝餘孽一網打盡,便隻在私下裏派出了一直暗中受命於他的刹血盟調查此事。
還下令道,隻要抓住前朝餘孽,就當即處死。
為了這個任務,刹血盟奔波勞苦了好幾年,最後在大楚和雲真交界的鎮子上查到了相關前朝太子的消息。
前朝皇後也察覺到有人在追捕他們,便決定帶著尚且年幼的太子逃去雲真。
一行人扮作送嫁的隊伍,讓皇後和太子混在其中,佯裝得歡天喜地就往雲真去了。
一路上相安無事,眼看著再翻過這座山頭就能抵達雲真的地界了,隊伍也有了些許放鬆,本來鬱氣沉沉的人們好歹算有了幾絲真正的喜色。
“先休整隊伍,把馬喂飽,一炷香後再繼續前行!”領頭一個大漢揮手向身後的所有人致意,現在這水潭邊休息休息。
“母後……”
隊伍中,一個小男孩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扯了扯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的衣角。
“嗯?”婦人趕忙按住了他的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語氣裏也有了幾分煩躁,“慎兒你怎麼總記不得娘教你的東西?”
連日趕路,婦人已有幾分憔悴,眼角鑽出幾條頑固的細紋,幾縷發絲亂糟糟地垂下來,哪裏還有半分從前那副傾國傾城的一國之母的模樣。
“娘……”男孩怯生生地叫了一聲,“慎兒隻是想知道,他們究竟要帶我們去哪裏……”
上一次的這般長途跋涉後,他離開了自幼便寸步不離的皇宮,也再沒見過自己的父皇。
他想念那個總是樂嗬嗬看著他背書識字的父皇,也想念那些個總是陪著他遷就他的老媽媽,甚至是那個總是陪他玩耍,替他頂下一切過錯的小太監……
但他迷迷蒙蒙地好像明白,以後恐怕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這一次又是長途跋涉,他怕,怕又要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婦人伸出變得有些粗糙的手,溫柔地摸了摸男孩的腦袋,眼睛裏一下噙滿眼淚,全是壓不住的疼惜之情。
“慎兒……咱們要去的地方就快到了,等咱們到了那兒,什麼都會好的,”婦人心疼地摟了摟男孩,把頭靠在他的額頭上。
“嗯……”小男孩似懂非懂點點頭,他不太明白這是在做什麼,隻是不想再讓自己的娘親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