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暗讚了一聲“好兄弟”,說道:“你為何不早跟我說,也不必多受苦楚。”說著幫他挽起腿管,查驗傷勢。
曲靈風嗬嗬一笑,道:“黃大哥全心為這位妹子治病,曲某不忍打擾分神。自己又略通醫道,便自己延治,隻是那蛇毒太烈,因此不見全好。”
黃藥師怒道:“你再這般見外,便是不當我是兄弟。”
曲靈風道:“黃大哥本事無雙,我不及萬一,做兄弟卻是有愧呢。”
“莫在胡說。”黃藥師低頭吮了幾口膿血,道:“可是為枳首蛇所傷?”
曲靈風心中一喜,道:“正是。那是一條雙頭蛇,其長盈尺,黑鱗白章,兩首文采相同。”
黃藥師道:“這個卻不對,一隻蛇首有逆鱗,另一蛇首卻是沒有,曲兄弟慌亂之間沒看清楚罷了。我看曲兄弟這傷是無逆鱗的蛇首所齧,並無性命之憂。”
曲靈風、馮蘅聽他這般說,必有醫治奇方,心下登時大寬。
黃藥師微笑道:“沒事沒事,隻是曲兄弟那藥方不對,卻需鉤吻草才得醫治。”
曲靈風一呆,道:“鉤吻即是野葛,劇毒無比,人含在嘴裏立死,如果流水服之,毒行尤速,往往投杯而卒。此等毒藥,曲某卻是碰都不敢碰的。”
黃藥師道:“嶺南謂此草為胡蔓,俗稱‘斷腸草’,確實毒得厲害,醫這蛇毒,正需毒攻。”說完到了屋外,片刻間尋得一棵斷腸草回來。
曲靈風道:“鉤吻草我隻是聽說,卻未親見,黃兄給我一觀。”說著,伸手接過那株斷腸草,仔細觀瞧,隻見那草藤赤紅,節粗如鶴腿,杏葉黃花,芊芊然如茴香花,笑道:“這回曲某認得這鉤吻草了。”
黃藥師將鉤吻搗爛,隔著幾層紗布敷在曲靈風傷腿上,道:“曲兄弟歇息幾日自可痊愈,我與這妹子先到外麵走走。”
曲靈風歎了口氣,道:“黃兄的本事,曲某就是學上一百年,也是學不完的。”神色又是敬慕又有慘然。
馮蘅莞爾一笑道:“那就慢慢學。”說著伸手讓黃藥師輕輕攙扶,二人踱步到屋外。
剛一出門,馮蘅頓覺清風撲麵,無比舒爽,掙脫了黃藥師的手,跳躍起來。
黃藥師忙道:“妹子,你的傷還沒大好呢,切莫調皮胡鬧。”
馮蘅道:“不管,跳都不能跳,活著亦是無趣。咦?外麵為何多了這許多桃樹?”
“哦,一個月來我曾在島內遍尋馮島主,卻是不見,島上大竹被我和曲兄弟一番砍伐,現已是所剩無多,島上機關也盡數被我毀壞了。一是為了找人,二來怕島主神智不清自己輕賤了性命,三來黃某實在不喜馮島主所布霸道機關。這一個月來,也不曾找見馮島主,想來他已經離開這叢竹島了。等一下還請妹子到芙蓉軒休息,黃某要將這死火齋炸掉。”黃藥師道,“至於那桃樹,都是我和曲兄弟種的,俱是花期漫長的罕種,妹子請看。”
馮蘅看著周圍桃樹,果然桃花爛漫,生機昂然,偶有幾處花褪殘紅,露出小小的青桃,更是惹人喜愛,開口說道:“白樂天詩雲,人間四月芳菲盡,想不到這東海孤島上還有這般好看的桃花。”
黃藥師見她喜歡,心中登時一喜,又聽馮蘅轉會話題,道:“大哥盡毀島上機關,怕是隻為逞能吧?”
黃藥師一聽此話,卻不全是笑話,立時無言以對,隻聽馮蘅又道:“你毀了機關,砍伐大竹,又要炸掉死火齋,必為爺爺所不喜。”
黃藥師道:“黃某不喜歡那竹子和島內機關,翻手之間盡數毀了,卻是想這樣做便做了,不曾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