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的,是我哥哥的,象我哥哥。”這話平日似乎在他嘴邊默背了千遍萬遍,心中更是盤算好主意,逢人問起,便要這樣回答。
黃藥師見他支支吾吾,心中已然明白,何況他哥哥死去三年,這孩兒頂多一歲,哪裏會是他哥哥的?卻不知道他為何不願意承認這孩子是自己的,卻又不知孩子的母親現在哪裏。
馮蘅輕聲問道:“孩子的媽媽呢?”
歐陽鋒看了馮蘅一眼,卻沒有適才盯看黃藥師時候那麼可怕,歎口氣道:“孩子母親改嫁了……不,不,她該死……那爾依絲已經死了……”
黃藥師心中明白,那婦人那爾依絲[yín]蕩無恥,與小叔私通,親手害死親夫,與歐陽鋒生下一子後又改嫁他人了,無論那爾依絲到底是死是活,在歐陽鋒心中都是死了,永遠地死去了。所以現在歐陽鋒覺得愧對兄長,不願說這孩子是自己的,對外人隻說是孩子自己哥哥的。
歐陽鋒為彌補這心靈創口,一生掙紮在痛苦之中,眼見兒子一天天長大,卻是越來越難以相認,這段往事確實始終無法開口說出,直到三十幾年後,愛子歐陽克慘死,他是徹底絕望,人很快就瘋了。
黃藥師明白其中因由,卻也不道破,問道:“這孩子叫什麼名兒啊?”
歐陽鋒一愣,道:“還沒取名字。”
黃藥師“哦”了一聲,道:“適才我與鋒兄大戰一場,錚簫相和,我看就叫‘歐陽和’吧!”
歐陽鋒開口道:“好!我與藥兄錚簫相克,就叫歐陽克吧!”
黃藥師一怔,心想這人聽錯了,自己說‘和’,他聽成了‘克’,又不好開口說什麼,隻得默默不語。
馮蘅在一邊聽得真切,嗬嗬笑道:“黃大哥,這就是你們兩人內心境界的不同之處啊!”
歐陽鋒不明就理,問道:“什麼不同?藥兄做事邪惡古怪,昔日劫舟罵帝,今日陷害嶽家忠良,昔日儒盜朱熹、揶揄稼軒,今日打跑魔頭馮哈哈搶奪桃花島,昔日拽僧蹴鞠,砍掉參寥獨臂,今日焚燒寶衣消弭大災,雖多遭江湖之人非議,卻無一件不在驚天動地的大事,件件都是凡人難以做到,還不知今後又做出什麼駭人的事來呢。我歐陽鋒雖不及藥兄,卻也是心狠手辣,無所不用之極,常為江湖人士詬罵,一邪一毒,一對好兄弟。”
馮蘅嗬嗬一笑,道:“一個東邪,一個西毒,名字倒好聽得緊,不過黃大哥可不稀罕和你做兄弟呢。”
黃藥師心中暗笑,開口道:“阿蘅不要亂講,我和鋒兄是朋友。”
“才怪!”馮蘅接口道,又朝黃藥師做個鬼臉,道:“口是心非。”
黃藥師與歐陽鋒在煙水亭內正自說話,俅千仞、邱處機、陳璧、陳青眉四人踱到近前,四人遙遙地看到亭內火光突起,就已猜到了八九分,此刻望著地上的鎧甲灰燼,不免又悔又恨。
歐陽峰斜乜了四人一眼,心中怒火正無處發泄,冷冷說道:“藥兄,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前來討死,你我兄弟以二敵四,聯手大幹一場如何?”
陳青眉卻是按耐不住,適才爺爺被這人放蛇咬死,眼下又口出狂言,今日之事已然無幸,倒不如先下手搶得先機,想到此處,“唰”地一揮寶劍,直刺歐陽鋒咽喉。
歐陽鋒一愣,向後一閃身,躲了來式,那小兒歐陽克尚在繈褓,歐陽鋒將他抱在懷裏,隻是左避右閃,回旋遊鬥,無暇招架。那哥哥陳璧見有機可乘,心中一喜,揮劍強攻,歐陽鋒一時難以招架,左支右鶩,十分狼狽。
黃袍閃動,那道士邱處機也加入戰團,三人圍毆歐陽鋒。鐵掌幫主俅千仞看看黃藥師,看看歐陽鋒,心思飛轉,大喝一聲:“還我弟兄命來!”雙掌直擊,陰風籠住歐陽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