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又聽黃藥師問道:“道長一口一個妖魔,江州城現在人心惶惶,都道妖魔橫行,全是道長放出的口風吧?”
參寂道:“不是貧道妄言騙人,師父在世時曾說,這文淵閣鎮伏妖魔,令我和師弟參寥謹守護,世人不得登樓。”
黃藥師道:“這閣樓不外是藏書之所,何來鬼魅?”
參寂道:“師父還立下了‘書不下樓,代不分書’的遺訓,那閣樓中的藏書,便被先師視為鬼魅。文淵閣建好之後,師父都不曾上樓一次!師父撒手人寰之後,我和師弟因為分書之事產生爭執,大幹了一場,師弟參寥武功不濟,負氣出走。我雖然得罪了師弟,那閣內藏書,卻是保住了。”
黃藥師不由得輕“哦”一聲,輕道:“這倒奇了。”
參寂道:“小兄弟有所不知,這簡寂觀文淵閣,數十年來都是江湖禁地,江湖中人視其不祥,流言紛紛。先師武功絕頂,是以仙逝之後,亦無人前來惹事。”
黃藥師奇道:“不知先師黃裳到底是何樣高人?”
參寂道:“那還須從徽宗政和年間說起,徽宗皇帝是個篤信道教之人,他曾經下令委派先師刻書。先師遍搜天下道家之書,一共有五千四百八十一卷,稱為‘萬壽道藏’。師父生怕這部大道藏刻錯了字,wωw奇Qisuu書com網皇帝發覺之後不免要殺頭,因此一卷一卷的細心校讀。不料想這麼讀得幾年之後居然精通道學,更因此而悟得了武功中的高深道理。先師無師自通,修習內功外功,竟成為一位武學大宗師。
“後來先師在福建做官,西域的波斯胡人傳來的‘明教’教徒在那裏作亂。徽宗皇帝隻信道教,他知道之後,便下了一道聖旨,要先師派兵去剿滅這些邪魔外道。不料明教的教徒之中,著實有不少武功高手,先師親自去向明教的高手挑戰,一口氣殺了明教幾個法王、使者,至此與明教結下深仇。後來明教那些人氣不過,將先師的父母妻兒殺了個幹幹淨淨。”參寂講到這裏,歎了口氣,道:“練武之人,到後來總是不免要殺人與被殺。”
“先師來到這廬山,揀一處窮荒絕地,躲了起來,建起了這簡寂道觀。師父在這裏不知不覺住了四十年,這四十年裏師父潛心修道,苦練武功,直到參悟出破解敵手的武功才離開廬山複仇。當年我和師弟都是師父的小書童,我們二人陪伴師父在廬山隱居了四十年。
“先師找遍四方,他當年的仇人早就死得精光了,在福建終於給師父找到了一個仇人。這人是個女子,當年跟師父動武之時,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但先師找到她時,見她已變成了個六十來歲的老婆婆……那老婆婆病骨支離,躺在床上隻是喘氣,過不了幾天她自己就會死了。師父心中無限感慨,數十年積在心底的深仇大恨,突然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黃藥師聽得驚驚駭駭,想不到那“萬壽道藏”卻載著駭人聽聞的絕世武功,更想不到這黃裳癡迷武功癡迷仇殺四十多年,耳邊又聽參寂道:“先師悵悵然回到廬山養命修性,心中所想,一切惡源皆由自編的那部‘萬壽道藏’所起。然而那是先師畢生心血,終究不忍毀棄,便將經書藏在文淵閣裏,嚴禁外人看上一眼。前日樓毀,我將經書全部搬出,也不曾偷窺一眼。後來先師仙遊以後,簡寂觀衣缽傳到我的手裏,十六年前我與師弟參寥因分書產生爭執,師弟負氣出走,在青城山上另創一派。”
黃藥師心中暗想,想那黃裳晚年大徹大悟,那些道藏隻會帶來殺戮,是而嚴禁書籍流逸,將其斥為魑魅魍魎實不為過。
參寂一指左側配殿,道:“道藏全在這裏,寶衣在我這裏。”說話間已將寶衣脫下,續道:“經書寶衣,必然惹起江湖紛爭,老朽老矣,敢問小兄弟如何處置是好?”
黃藥師道:“經書散逸,武林必有腥風血雨,不如及早毀去,不知道長舍得不舍得?”
參寂沉默不語,似乎在想其他辦法。
黃藥師一把奪過崇聖鎧甲,道:“這鎧甲也是連害人命,道長今日武功盡廢,將鎧甲帶在身邊必然累得自己死於非命。”不由分說,把鎧甲遞與馮蘅,又對參寂道:“鎧甲我先收著,道長不說,別人焉知鎧甲在我手?就算強人知道來奪我卻不怕!事到如今,道長已是回天乏術,及早離開簡寂觀或可多活幾天,至於這一室經書卻是看不完帶不走,都燒掉了吧!”
參寂無奈,道:“想來真是愧對先師!罷罷罷!小兄弟攜寶遊曆,惡人算計,反受其累,且請當心則個。至於五千道藏,還請兄弟付之一炬!”說著站起身子,脫下外麵道袍,向山門走去。
那小道士頗為恭謹,服侍左右,下山而去。
第八十一章
馮蘅心中惻隱,低聲道:“道長七八十歲年紀,還俗還能做什麼?”
黃藥師也不多想,隨口道:“討飯!”
馮蘅道:“昔日雷峰寺黃大哥拽僧蹴鞠,今日廬山上逼道為丐,不知江湖上又多出什麼傳聞來。”
黃藥師岔開話題道:“妹子身子羸弱,不會武功,黃某初時見寶起意,也是想奪來贈與妹子防身。”